“我会骗别人，但不想骗你。”
    慕清颜后悔主动交出星王石，但不后悔没有哄骗容老夫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利用这份血缘关系，去骗取容老夫人的信任。这份对她来说突如其来的亲情，虽然无法正常维系，可也不想亲手给它涂上污墨。
    “你不想骗我，却想要我的命！”容老夫人染笑的目光中迸发出凛冽的寒意。
    “你把我想知道的话都告诉我，放我与姑母、孟娘安然离去，我便把姜大夫还给你。”
    “你在威胁我？这比欺骗强多少？！”
    “不，这是明明白白的交易。我没有要你帮我对付宇文公子，也不奢望顽固如石的你放弃在做的事，我只拿姜大夫换这几样。”
    “你拿姜大夫一人，换的东西太多。你、孟娘、容念，三人只能选一个。”
    “姜大夫与你的命紧紧相连，我是在拿老夫人的命做交易，这条命有多重，老夫人自己掂量。”
    “慕清颜，你真不愧是我的曾孙女，在我面前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般狠话！面对至亲，而不讲情分，这与我对容念，对黄倩儿有何分别？”容老夫人那双冷目中还是夹杂着几分欣赏。“沉稳，又有决断，硬气，是我的性子，容家如今就是没有你这样的后辈，可你偏偏是与我作对！就像当年，我的两个儿子，我看重的是次子，你的祖父，可结果他却带着我的两个孙儿逃离容家。若知他如此叛逆，又生出如此叛逆的后人，我就不该让他成人！”
    “他们也不愿出生在容家。”慕清颜看眼容念，“依老夫人这般性情，又何必留下这样一条命？”
    “成为废人也好，废人最起码不会再做出背叛容家的事。”
    “但她的意识中，抵抗容家，惧怕容家的念头一直没有消失。”
    “那又如何？想而不得，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哈哈哈——”容老夫人大笑着走向容念。
    孟娘赶紧将容念护在身后。
    容老夫人鄙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面向慕清颜，“你不是叫了她一声姑母吗？你告诉我姜大夫在哪里，我让人找到姜大夫，就让她跟你走。否则，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是你，亲手害死了你的姑母！”
    慕清颜大步迎上前，“姑母有反抗容家的勇气，换做是她，此时此刻也不会与你妥协。除非你先让我们离开，否则我坚决不会交出姜大夫。我不可能在自己还没有完全脱身的情况下，便将手中握住的关键之物丢掉。而若姑母眼下有个长短，什么时候交出姜大夫更要看我的心情了。”
    “若我放了你，还得不到姜大夫呢？你不信我，我又怎会信你？要挟这种事是贪婪的，只会变本加厉。”
    “我说过，我不想骗你。”
    “不想骗，不等于不得不骗。之前你没骗我，不等于之后你不会。”
    “既然我们互不相信，那便是个难题了。”慕清颜绕过容老夫人，走到孟娘身边，直接坐在草垫上，“我们就这么耗着吧，我是不急。”
    “你想耗死我！”容老夫人转身，寒目生刀。
    那张挂在脸上的温和的面具彻底撕掉了，再也不会有和蔼的笑容，慈爱的气色。
    “那得看老夫人自己是否愿意把自己耗死。”慕清颜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帮容念梳理头发，“那个找到爹的人知道姑母没有死吗？”
    “不知道，否则你爹不可能将他一杀了之，而置容念不闻不问。听说你叔父也偷偷回到过成都，却也没有什么动静。对此我倒是后悔，若那人给你爹带去容念未死的消息，如今之事便是另一个结果了！”
    慕清颜心想也是，若知道姐姐还在人世，困在容家，爹爹与叔父不会不理的。
    爹爹、叔父，还有素未谋面的祖父祖母，他们原来守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不知叔父后来是带着怎样的思绪来到成都，在成都游走那些天想些什么？或者就是为查看容家的动静。那时容家还藏得深，成都安然无恙，短短几日，叔父也掌握不到什么。大概那时，叔父也以为容家只能做个生意人，无力折腾起什么吧。
    “对了，还有那个叫柳燕的女人，她此时在以沫手中。”容老夫人又道，“以沫那边已经收到我的消息，若到明日还没有姜大夫的音讯，她便还你一个断气的柳燕！别怪我没有提前知会你，原本以沫可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慕清颜轻笑，“当柳燕失去下落之后，我便知道，我顾不住她了。她经历过不少生死，这次还是只能靠她自己脱身。若实在脱不了身，也是了却她的一桩心愿。”
    “什么心愿？”
    “早死早去陪叔父啊，因我而死，她也算是对得起叔父，到了九泉之下也有颜面去见叔父。”
    “你叔父在都江堰留下了什么？”
    “这话老夫人也知道？”慕清颜眨眨眼，“柳燕去都江堰的目的我只告诉了余航。老夫人这么问，是把他出卖了。其实，余航就是你们口中的宇文公子！”
    容老夫人垂眸冷视慕清颜，“余航说，当你那晚去新都县找他，便意味着你对他有了很大的怀疑。我这么说，也不算出卖他。”
    “他没有怀疑我的那些话是骗他？”
    “怀疑不等于确定，不能肯定真假的事还需持几分保留。你的那些话对保柳燕的命是起了几分作用，却做不了柳燕护身符，她的命握在我们的手中！当然，现在也握在你的手中，你要救她，还来得及。”
    慕清颜瞟眼容老夫人的身后，风灯挂在石墙的木钉上，秋娥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捧着装有星王石的木盒轻声出了窄道，步入外面的漆黑当中。
    容老夫人交代秋娥收好星王石，旁边的家仆以为她在照做吧。
    “我是想救她，但还是要先救自己。”慕清颜顺着目光左右看看，“不能确定我安然逃离容家，我是决不会交出姜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