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那金人一向凶悍，如今被人砍了头颅，官府抓不到凶手为他们报仇雪恨，他们岂能气消？还有那金国公主，如今怕是也凶多吉少，一国公主发起威来，想必是更怕人！”
    “是啊，是啊，这太可怕了。咱们在襄阳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之前两军开战，咱们好歹有逃跑的机会，可这恶鬼索命，谁知道它在哪儿，盯上了哪一个？”
    “那我今日就得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去投奔扬州的表姨娘去！这襄阳怕是真待不下去！”
    “唉，我家祖祖辈辈就在襄阳，出外也没个投奔出，反倒落个无家可归。只能回去多烧几株高香，菩萨保佑我们，历经多少战事都活下来，这次也千万不要轮到我们家有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
    在众人惊怕叹息中，慕清颜与陆元韶走到死者跟前。
    陆元韶将死者扳正，见这个女人的状况果然与牛二的娘一模一样！只是时隔一阵，身子凉了许多。
    “啊——”
    看清死者的模样，周围传出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呼。
    “你们可有谁认得她？”慕清颜回头问。
    众人摇头。
    “你们当中可有人发晕？”慕清颜又问。
    还是没人回答。
    看来事发时，众人都远远避开，不像那署差当面靠近，受到影响。
    之前说话的老汉想了想，“她似乎不是本地人，听口音像是湖州那边的。早些年我去过湖州，听着有些像，也不确定记没记错。”
    “湖州，寻找夫君？”慕清颜看向陆元韶。
    “邢朝？”陆元韶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慕清颜轻轻点头。
    她怀疑作案的邢朝是冒充身份，而其所持身份文碟正是湖州人。
    两个出事的人，牛二的娘与卷入案中的牛二有关。那么这个可能来自湖州的女人所寻找的夫君，难道不会是同样卷入案中的“邢朝”？
    慕清颜在女人身上搜查了一下，没有找到任何多余的物件。头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竹簪凌乱的挽着，双耳带着一对银环，这两样便算是仅有的随身之物了。
    慕清颜将竹簪取下，这支旧竹簪的做工并不精细，簪尾没有任何修饰，只是简单削刻成型，还可见手法略有笨拙，刀工不够圆滑。如此之物还被女子所爱，作为仅有的头饰佩戴，想必这竹簪对她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或许便是出自她的夫君之手。
    慕清颜的视线落在女人的手上。从手背上看，还算细腻，但是双掌以及手指均有大小深浅的划痕和陈年落下的茧子，其中拇指食指更重，指甲也显些磨损，似乎细致修剪过又被破坏。这让她想到第一个断头死者那双已经腐烂的手，还有不够齐整的指甲……
    “清娘！”
    柳燕与衙差前后脚赶到。
    “柳燕。”慕清颜起身。
    柳燕走过来，“那文选楼上什么都没有。就是站在楼上四面八方看得清。”
    “文选楼与仲宣楼只是选中的两条路线，并不是一定要上楼。”慕清颜道，“柳燕，你帮我找个人。”
    “什么人？”
    慕清颜转了转手中的竹簪，靠近柳燕，压低声音，“一个卖竹器的，应该没有固定的摊点，走街串巷的可能大。你不要问人，自己去寻找。”
    “找到以后呢？暗中抓来？”
    “不，暗中盯着他。”
    “卖竹器的，有这么个人么？或者不止一个呢？”
    慕清颜看眼手中的竹簪，“他一定在襄阳城，走街串巷卖竹器的人很少，也许就他一个，哪个可疑你自行分辨。”
    “他是谁？”柳燕奇怪。
    “图谋不轨之人。”
    “你这脑瓜子，不知道又琢磨什么？”柳燕笑着抬指点了点慕清颜的头，“我走了。”
    随后，慕清颜与陆元韶与带走尸首的衙差来到襄阳府衙。
    那名身体不适的署差也已被衙差带回，据大夫所说，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应是猝不及防被烟气熏了头，不过避开及时，所吸烟量很少，影响不到体内，休息一阵便可。
    吴琚还未回来，二人由府衙主簿曹荀接待，是一个样貌看来温和的中年人。之前慕清颜听说这位主簿与金使起了争执，果然见他的头上还裹着一圈白布。
    从曹主簿口中得知，金使听闻榷场那边查出什么，也都后面跟着赶过去，此时他们不在府衙，倒是省些心。
    “他们的消息真够灵通，都已听闻榷场的动静？夜里的事陈大人可是吩咐低调处理。”陆元韶道。
    曹荀解释，“他们说，得知樊城死者是榷署押发官，便猜测押发官半夜上路，估计是榷场那边查到什么要紧的东西，打算连夜赶到襄阳府衙报信，所以便跟去榷场问个究竟。”
    “这倒也是个说法。”陆元韶又问，“大夫可说死者口喷烟火是怎么回事？”
    “我问过大夫，大夫不知道，只是认为可能是江湖术士的伎俩。我已着衙差去寻找江湖艺人前来辨认。仵作还在查验尸首，二位一起去看看？”
    “曹主簿请。”
    牛大娘与之后带回的那具女尸都停放在府衙大堂侧边的一间空房中，也是府衙里临时停放尸首的地方。
    仵作正在查看刚送来的女尸，刑房书吏候在一旁，验尸格目平铺桌上，只是记了几笔表面看到的情形。
    “这位便是慕姑娘，这位是大理寺正陆大人。”曹荀介绍。
    反正现在不少百姓与衙差都知道从临安来了位大人，陆元韶这因私而至襄阳的名头是没人听了。不如报出官职，还能为襄阳百姓压压惊，鼓鼓气。
    陆元韶便也不客气，摆起官架，走到两具尸首中间，“这从表面看不出什么，应当开膛破肚，查看她体内究竟是什么状况。”
    “剖尸？在下从未做过此事，若将尸身破坏又不得结果，在下担不起责啊！”仵作不敢下手。
    陆元韶审视牛大娘，“若吴大夫在就好了。”
    艮山案中，吴诚儒剖腹验食，断定死者身份是他后来听闻。验尸也包括查验体内，只是一般很少有人这么做，除非是遇到一些奇案。而眼下之案，还不够离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