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握住囚笼栏杆，一言不发地搓着掌心的血迹。
    一声“嘉王驾到”，将她的目光带向前方。
    正准备去仁安殿的赵扩半路收到消息，先朝这边赶过来。
    “你受了伤？”赵扩走上前，看向慕清颜握着栏杆的手。
    “没有。”慕清颜收回手，见自己的掌心还是有血迹。
    赵扩瞟了眼，掏出帕子丢给她。
    慕清颜忙不迭接住突然飞来的帕子，“挽心她——”
    “咦？咪咪，你怎么在这里？”旁边传来一声女子的低语。
    慕清颜话语一顿，朝那边望去。就在她准备开口的同时，她也看到有只黄猫从人丛中穿过。
    这只猫有名字？还是另外一只黄猫？
    赵扩跟着慕清颜的目光，一同向那个宫婢望去。
    那宫婢有些眼熟，慕清颜曾在仁明殿见过。只见那只猫蹭着那宫婢的脚，喵喵地叫。那宫婢无奈，只得将它抱起，“嘘……咪咪，悄悄的。”
    慕清颜朝那宫婢走过去。
    那宫婢见赵扩在后面跟着她一起朝自己走来，紧张地问，“慕姑娘，有什么事吗？”
    她可是刚刚从仁安殿脱身，正准备去新的地方应差，半路碰到囚车才停下来，可不想半道上再被什么事牵连。
    慕清颜打量两眼这宫婢怀中的猫，大体确实像在乱石洞那边见到的那只，“你认得它？”
    那宫婢怯怯地回道：“这就是之前在灶房那边出现的那只猫，有时候也会跑到我们在后院住处，婢子会……会逗它玩儿，听说……听说凶手利用它害了翠心姐姐，它原本逃掉了，不想又……又在这里碰到。”
    “它究竟何时出现在仁安殿？”慕清颜想到这个问题。
    “婢子第一次见到它，好像是在七月初。”
    “不是，是六月底，大概是二十八九。”旁边另一个宫婢道。
    周围几个人都是一同从仁安殿出来的，听慕清颜只是询问猫，便大胆回答。
    这名宫婢说话比较利索，“我们在灶房外吃饭的时候，这只猫好像是从菜地那边跑过来。雨心顺手就把碗中的饭喂给它吃。后来它还跟着雨心回到我们的住处，不过我们要是抓它可是抓不住，逃的很快。之前还在灶房偷吃，可是恼了老青头，现在知道偷吃的原来不是它。”
    慕清颜从那宫婢手中抱起猫，“不是说抓不住么？这会儿倒是老实。”
    “喵——”
    慕清颜话音刚落，怀中的猫便不老实的挣扎。她刚松手，那只猫便窜回到那宫婢的身上，窝在她的臂弯里，蹭着脑袋，瞪着一双警惕的眼睛望着她。
    “这猫它认人。”那宫婢小声道。
    旁边的宫婢也道：“是啊，说来也奇。这只猫只肯找小蝶，好像偶尔也会找雨心，但是不如与小蝶亲近。”
    “因为它偷吃，老青头让婢子抓它，婢子没答应。”叫小蝶的宫婢轻轻地抚着怀中的猫，“不过就是一口吃食……婢子不想出卖它……”
    “这只猫有多大？”慕清颜问。
    “之前婢子看过这猫的牙，差不多四五岁吧。”一个年纪大点的宫婢道，“还是让小蝶抱着，掰开猫的嘴，婢子瞅了两眼。”
    慕清颜向前，离近小蝶闻了闻，“你用的什么花粉？”
    “不是花粉。”小蝶道，“是婢子的肩膀不舒服，离不了膏药。怕膏药难闻，又在药贴上涂了桂花叶捣烂的汁。”
    “膏药混了桂花叶的味道？”慕清颜似有所想。
    “有什么问题？”赵扩问。
    “这药香有些熟悉。”慕清颜看看几个宫婢，“你们几个先随我返回仁安殿，待我问明白一些事再走。”
    几个人相互对视，略显恐慌。
    “没什么事，我就是怕到时候有问题，还得找你们去，你们也是刚出门，不如请你们再回趟仁安殿稍多停留一阵。”
    “都先回仁安殿去！”
    赵扩可没有慕清颜的耐心，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不敢耽搁，乖乖朝仁安殿返回。
    “殿下。”慕清颜转向赵扩。
    赵扩垂目扫了眼慕清颜手中揉搓着擦拭血迹的帕子，“赏你了。”
    “不是。”慕清颜道，“是挽心的后事，她临死前求我帮她安顿。”
    “她与你还说什么？”
    “只是问我说，她不吵不闹，乖乖赴死，圣上会准许我将她的尸骨带走吧？”
    “这件事小王安排。”赵扩给出干脆的答复。
    慕清颜左右张望了两眼，所有人都回避在一旁，“挽心是自行了断，不过如此一来怕是有人会拿挽心的死说道，传出对皇后不利的风声。圣上如何做想，对皇后的态度已定，若其他风声传开，不免会令人对皇后、对此案的结果更加提出质疑。”
    “你倒是明明白白。”赵扩轻哼，“不就是有人会说挽心是被逼死的。”
    这个“有人”最可能是谁，二人都心知肚明。
    挽心是想不吵不闹的死去，让众多人看到她是死在自己的手中，无关他人，以此换取一份安葬。可她不知，这样的死法更容易惹出轩然大波，被人看做是对自己申冤无门的以死控诉。
    慕清颜认为，其实为了尽量减少不利的风声，未必真会有人让“无意”撞洒鸡汤的挽心去死，张成和与她说的话是真的，这个原本罪不至死的宫婢有机会抓住一线存活的希望，但却没来得及听她说，匆匆将自己送上死路。
    慕清颜看着赵扩。她是担心挽心这一意孤行的死令谁动了怒，此事后面会受阻，所以才想提前与赵扩说明白，免得他眼下回复的干脆，后面又变卦。可这宫里人的心思，赵扩哪里需要她提醒？
    “既然你答应了挽心，小王便将此事做个安排，就当是小王送你的一个礼，慰劳你的一番辛苦。”
    赵扩转身，招呼候在不远处的随卫。
    慕清颜略作迟疑，又低声道：“挽心想葬在贵妃攒所附近的山上。”
    “小王让人去办。有什么话小王应付便是。这件事对母后的影响也不差挽心一个，想必她是不会在乎。至于父皇，若生气挽心的自作主张，小王安抚他几句便是。反正这案子本来就结的不明不白，除非能查出与母后无关的实证，彻底堵住那些人的嘴，否则就不要怪人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