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李凤娘谋杀倩娘的证据人尽皆知，加上就此推波助澜，皇帝就算不顾与倩娘的情意想要包庇他的这位凤命皇后，怕是也难。只不过最终会难为揭发皇后的你。”
    太上皇后折身坐下，瞟了眼慕清颜，“其实，去年那桩案子，完全有机会断掉李凤娘的凤命，串通李家勾结谋逆，这可是诛灭九族的不赦之罪。是你救了她，毁了谭福的嫁祸。”
    “难道要留下谭福危害朝廷？”
    “哀家自然不能说你做错。但李凤娘的皇后之位一定要废掉！她虽是高宗皇帝所选，然而确实是选错了。大宋建朝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如此跋扈而无风范的皇后，世间也少有哪个女子能把自己的夫君逼得发疯！”
    皇帝性情不好，慕清颜从韩致远口中曾听说过。当年庄文太子的死，起始所在便是他与皇后的争执。若说他能够被皇后逼到癫狂的地步，岂不也是从另一面说明他……根本不适合坐拥那把龙椅？
    但此时面对太上皇后，慕清颜不便接话。
    太上皇后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不妥，换了口气，“皇帝与太上皇隔阂日渐加重，其中不免有李凤娘的‘功劳’，此后不废，后宫不宁，南北二宫不睦，皇帝的家不安生，又怎能安的了大宋的天下？既然李凤娘之前犯的事都被皇帝看成是自己的家事，都能被皇帝容忍，动不了她的后位，那么哀家便找机会让她犯下被朝廷弹劾的大罪，集众臣之力废掉她！哀家行事是为稳固大宋江山，能算错么？”
    “皇后谋杀贵妃之事若大肆传扬开，且又有看似确凿的证据，必然会被看做是她将手伸向太上皇，令忠于太上皇的众臣不满。而若此案暴露天下，又必当为大宋子民不容，没有人想要高居后位母仪天下之人是个杀人凶手。借众臣与天下百姓施压，便是太上皇后所说的推波助澜。”慕清颜反问，“太上皇后心系天下没错，但为了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就能行不法之事么？更何况太上皇后如此一来，反而便宜了真正的凶手，您容不得行事不轨的皇后，就能容得真正谋杀贵妃之人逍遥法外？皇后在明处，此人在暗处，更是危险毒害之辈。”
    太上皇后注视着慕清颜，眸底不明流转，“哀家以为你抓住挽心的把柄，会将她交给张成和，毕竟你如今的处境非常急迫的需要从这件事中解脱，不是么？哀家正好将线索送给你，不料你却未接。你一开始便识破挽心是被算计？但挽心此人又确实有鬼，哀家对此还觉庆幸，你怎会放过她？难道是怕了皇后，恐此事牵连，还在小心斟酌？”
    “民女识破挽心被算计，但也知她并非完全无辜，民女也并未放过她，只是在情况不明之前，低调行事，摆脱被人利用。”慕清颜道，“至于说怕，民女自然是怕，可身处此时又能奈何？斟酌是有，但所有斟酌都要以真相为根本，即使找不出真凶，民女也不会含糊应事，讨一杯苟活。”
    太上皇后叹息，“哀家不得不说你年纪虽小，行事却够老练。不过此时你又说真凶躲在暗处，难道你寻到慈明殿来，并未认为哀家便是谋杀倩娘的真凶？”
    “黄贵妃并非死于太上皇后手中。因为一向奉太上皇后之命行事的翠心同样不知琉璃镜的用处。否则当我询问她琉璃镜的去向时，不会爽快回答我，她若有顾忌可以继续装作神志不清来搪塞，借此拖延。但她的本能反应却毫无顾忌的回答了我，只有确定与自己无关，才会回答的足够坦荡。再则，太上皇后派人在宫外拦截挽心时，对挽心的话有所不解，他并不知挽心做过的事，也就意味着与她曾经做过的事无关，与真凶非同一路。”
    慕清颜向前走近两步，对上太上皇后的眼睛，“所以，在民女梳理整件事之后看来，太上皇后只是借用贵妃命案对付皇后，而非始作俑者。但不得不说太上皇后这横插一手，耽误了民女。”
    “呵呵——”太上皇后干笑两声，“哀家也是费力。早知挽心有鬼，倒不必麻烦。哀家出手太急了，太想把握住这次机会。若倩娘的死拿不下李凤娘，实在不值。”
    慕清颜紧接便道：“所以太上皇后决定从挽心下手，并且推出胡五娘这个身份，利用胡二等人从宫外配合行事。太上皇后早就知晓胡二在寻找胡五娘，在他寻人未果之后，便派出翠心去拉上胡二这条联系，为的就是静候时机，等着他派上用场。”
    “不错，翠心早已察觉挽心是李凤娘的人，没有将她从倩娘身边处理掉，是因为哀家知道处理了挽心，李凤娘还会安插其他人，一个又一个总是麻烦，不如就盯着挽心，也让李凤娘安生一些。”
    说到此，太上皇后微微一笑，“一日出宫，翠心又碰巧遇到寻找胡五娘的胡二。回宫之后，翠心便借机灌醉实为胡五娘的挽心，从她口中套到胡家的一些情况，不过挽心直到如今怕是也不知此事如何经她口中泄露。”
    “哀家见翠心与挽心身形大概差不多，就想到让她冒充挽心与胡二见面。但她的模样与真正身份不能让胡二知晓，便交代翠心告知胡二自己是皇后身边的人，身份特殊不便示人等等，既能解释她的藏头遮脸，掩盖行迹，又能让胡二对她更上心。至于口音不同，便解释入宫之后都要学习官话，翠心又能说出胡五娘与胡家人关系的大概，起初倒也哄住了胡二。至于之后怀疑真假，只要胡二能从翠心身上尝到甜头，他断然不会自折门路。”
    “两年前，胡二那两个弟弟犯了事，哀家为让翠心彰显能力加固胡二的信任，已经替他们周旋，只可惜那案子最后落在韩致远手中，不便过分插手，但最后判决还是留下那二人性命。只要性命在，便有继续周旋的机会不是？可惜那二人最后发配之路上染了疫病，终难逃一死，那是天意，非人为可阻。从那件事以后，胡家独自存活的胡二更对翠心言听计从，还说愿为皇后肝脑涂地，想要攀上皇后的关系做李家的走狗。”
    “不过哀家也不轻易要他做什么事，你说的没错，哀家留着他就是等有朝一日将他与真正的胡五娘，以及皇后连在一起。这次，挽心正巧撞翻鸡汤又赶上倩娘丧命，有你出面断定倩娘是死于谋杀，那便是机会。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由你来引出李凤娘这个幕后凶手更合适。胡二这个生性邪恶之人，在临安过了几年呼三喝四的日子，也该到头去与他的兄弟团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