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事顾得上商量啊。”慕清颜低声嘟囔，“能别感情用事吗？”
    “你嘟囔什么？”混着雨声，韩致远没听清。
    慕清颜捏捏他那滴水的衣袖，“我说你衣衫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换吧。”
    “那个，韩哥，你回来就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邱大道。
    “嗯。”韩致远应了声。
    “那这次的事……”邱大呵呵提醒。
    “算你两个数。”
    邱大往韩致远跟前凑了凑，“这可是慕姑娘一条命呢！我看一下凑个满数吧？”
    “翻倍，四个数。我记得在梵天寺时，你喊的是这个数，成全你，现在总数二十七。”
    “啊？”邱大一愣，“不不不，满数是二十八，那是我喊错了。”
    原来韩公子记得这么清啊，当时他还想着故意少说一个数，糊弄过去呢！
    “那就错归错喽。”
    “韩哥啊，你也太小气了吧？你说你这一年多都不在临安，也没让我们帮什么忙，否则这二十八个数不是早够了么？还差一个，等回头你再离开临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够。”
    “那就等我心情好的时候送你一个。”
    “啊？怎样算心情好？”
    “你说呢？”
    邱大眼珠子在韩致远与慕清颜二人身上来回转了两下，笑着拱手道：“哦哦哦，我明白，我明白，指日可待，指日可待！”
    说着，回手招呼众弟兄，“走走走，别杵在这儿影响韩哥心情。”
    待邱大等人离开，韩致远将马绳递给慕清颜牵着，他则紧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为她撑着伞，“走！”
    这马浑身上下也是湿了个透，没法让慕清颜骑。好在定民坊离这边也不太远，韩致远便拉着她在雨中漫步。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天上地下唯独二人静静相守。雨水落在油纸伞上，应着二人心底的节拍，奏出一曲清凉而沁人的乐。
    慕清颜见韩致远一直不再吭声，轻轻扯了下他握着自己的手，“你用这只手撑伞。”
    二人里侧的双手相握，韩致远用外侧的那只手撑伞，为了帮她挡雨，就得把那只手从身前绕到二人中间，很是别扭。
    韩致远扫了眼雨伞，松开慕清颜换了手。
    慕清颜刚想搓搓发麻的手指，不想韩致远紧接着便用另一只手又将她拉住，不过不用像打伞那般小心的固定在某个位置，慕清颜的手臂张开一些，被韩致远扯到了他的那边，每走一步，都要在他的身上撞一下，很快便湿了半条衣袖。
    不过，韩致远的手是温的，虽然有些茧子划磨的感觉，但是让人觉得很安心，好像是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引着，只需踏踏实实跟着前行便是。
    见韩致远还是不吭声，慕清颜又主动开口道：“邱老大的人跟你说了胡二吧？”
    “嗯。”韩致远掌中一紧。
    “我认为胡二不只是为了报仇。”
    “总之，动手的理由是因为我。”
    不知是因为呛了雨水，还是急着赶路催发了上火，韩致远的声音有些哑。
    慕清颜摇摇韩致远的手，“要是没人怂恿，胡二那种人也使不出这幺蛾子。”
    “杀弟之仇，还是两个同胞弟弟，你说恨不恨？”
    “那也是罪有应得吧。”
    “是。胡三胡四欺负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发了疯，把自家房子给烧了，然后失足落井淹死。可就因为不是胡三胡四亲手杀的人，当时的钱塘知县只判他俩杖责，负责杖责的衙差还被买通。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亲手把那两个被买通的衙差揪出来，以清正衙门为名将此案提到刑部偏堂。不想那钱塘知县害怕牵连，不等刑部提审，就把案子改判为发配吉阳军，刑部复核通过。可那二人也是作恶遭了天谴，在押送吉阳军的路上染了疫病，不治而亡。”
    “所以就成你要了那二人的命？”慕清颜了解了这段仇怨，“反正我还是觉得胡二对我下手不只是冲着这件事，也许谋案之人也是看中了这个理由而已，即使没有这个理由，也会找另外的理由。那个胡五娘很神秘。按照胡二手下的话来说，她只是在一个大户人家谋事，为什么会注意到我？而且我刚来到临安，她便听说了，还安排胡二他们去韩家守株待兔？胡二他们不知道你回到临安，难道那个胡五娘也真的不知道？”
    “胡五娘是怎么回事？”
    邱大的人并未向韩致远提及此人，也是他听说了慕清颜出事心急，没顾上细问。
    慕清颜把听来的那番话告诉韩致远。
    韩致远听完道：“我也从未听说胡二有这么个妹妹。至于病逝的胡大只是略有耳闻，知道胡二弟兄曾有个大哥。可那也是从前的事，记得胡二似乎是台州人，对他在家乡的旧事我没了解。”
    “反正这个胡五娘的身份好生奇怪。不知她所在的大户人家是哪个？”
    “如此神秘，还针对你，想也能想得到，你心里也有点数吧。”
    慕清颜承认，点点头，“是的。我觉得很容易想到。从我被那孕妇引到菜市桥的时候就有几分猜想。”
    所以，她才会说自己躲过这次也躲不过下次，必定要与人交手一番，早些交手反而能够节省时间，早见分晓。正巧那地方又是菜市桥，她便决定闯一趟。
    她怀疑那个胡五娘所在的神秘大户人家就是皇城，冲她动手之人与黄贵妃的死有关，因为她揭发出黄贵妃被人谋杀的事实，又奉旨查证，为某人忌惮。
    而这也是眼下唯一与她性命相关之事。
    对她下手之人又怕案件联系到他，便借用了胡二与韩致远的怨仇，做成伺机报复的假象。
    其实一切根源还是在宫中，在黄贵妃的死！
    “所以，你认为此行大有收获？”韩致远偏头看向慕清颜。
    慕清颜侧仰头，见韩致远板着脸，对她的恼气未消，不敢承认，但在韩致远那洞悉明了的目光下，也不好否认，悻悻的笑了笑。
    韩致远切了切牙齿，也道不出什么指责的话，只是用力攥攥慕清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