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董与万妙仪皆是面露错愕。
谁也没料到,向来在奥斯不声不响,年复一年卖命的段烬霆,竟然有一天敢如此大放厥词,出言不逊。
但,更可气的是,他说的还是事实,且不说别的,如今他和韩紫棠还有婚约在身,一时半刻段董还真的动不了他!
万妙仪心里这个恨啊,她只恨自己的儿子不中用,否则段烬霆这个野种岂敢如此狂悖!
“逆子……逆子!!”
段董气得咳了起来,万妙仪上前想要安抚却被他一把搡了个趔趄。
曾经威仪棣棣的男人如今连站起来都十分吃力,若没有拐杖支撑他很可能会栽在地上。
段烬霆暗暗生疑,他没想到董事长的病情已到了这个程度,连行动都快不能自理。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什么病?他完全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以为……你是总裁……就能只手遮天了?挨千刀的混账!你算什么东西?!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接你回奥斯……就该让你死在外面!死不见尸!”
段烬霆一笑置之,这些话他真是听了太多回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董事长,您对我从未心软过,当初带我回奥斯的人不是您,而是爷爷。是他老人家怜悯我,觉得我可怜,才把我领回来给我一口饭吃,栽培我成人。”
“烬霆,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也该知道,娶紫棠是老爷子的遗愿,你难道要违背老爷子的意思吗?”万妙仪满脸的怨愤。
“爷爷那时拉着我的手说,紫棠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女孩,娶了他我一定会幸福。”
段烬霆眼底冷冷划过一丝嘲弄,“且不说她是不是像您们看着的那么温柔,单说善良,我觉得,她远远不够。”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悔婚吗?”
“未尝不可。”
“孽障!!”
段董暴吼一声,颤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拿起手中的拐杖就朝他身上砸去……
……
当段烬霆面无表情地从书房中走出来的时候,走廊另一端段奥泽在冯秘书的陪伴下坐着轮椅来到他面前。
“大哥……爸爸他……没怎么样你吧?”段奥泽小心翼翼地问。
段烬霆淡漠地睨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欲转身离开。
“大、大哥!等等!你……你的头……”
段奥泽满目惊恐地瞪大眼睛,包括冯秘书也是吓得脸都白了。
此刻,段烬霆才感到额头阵阵刺痛,他微皱剑眉,一淌温热殷红的鲜血顺着精致的脸庞流了下来,在白色的西装上洇出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大少爷!我马上给您联系医院,您快去看看吧!打伤了头非同小可!”冯秘书急道。
段烬霆无动于衷地眼看着一滴血落在地上,随即冷傲地扬起脸,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不需要。”
……
太阳落山了,沈轻灵拿着手机坐在窗前,看着放在窗台上的那罐梅子干出神。
实时热搜上,关于韩战棠被捕的消息仍在发酵,身份如此显赫的kingdom娱乐代表,韩氏家族的二少爷就这么倒了台,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落下帷幕。
她很想给段烬霆打个电话,可就是迈不出心里这道坎。
说来也怪,他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孩子也怀了,可是单单一个慰问关心的电话,她却无论如何也拨不出去。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那是一条线。迈出了这条线,她可能会泥足深陷。
就好像段烬霆,从不曾说过喜欢她一样。他们彼此都知道,那意味着很多事会被打破,很多困难会灭顶而来。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沈轻灵晃了个神,应过后唐枫踟蹰着走了进来。
“沈小姐,段总他……他……今晚不回来住了。”他的表情和他的脚步一样踌躇。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是不是孕期的缘故,沈轻灵只觉自己的心思变得格外细腻且敏感,她隐约觉得唐枫有话要说,却不知怎么开口。
这男孩很简单,凡事都是写在脸上的。
“也……也没什么……”
“小枫,你实话跟我讲,是不是段总出什么都事儿了?”沈轻灵猛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清澈的眸闪着焦急的光。
“就……就……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段总被董事长叫了过去,教训了一下而已。”
教训?
很可能是因为韩战棠的事,可这才过去了多久就被发现了?!
“不可能就这么简单,仅仅只是这样为什么不回来?”
沈轻灵顿了顿,忽地哑声道,“还是,他今晚被韩紫棠留住了?呵……如果是这样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本来他也是韩紫棠的未婚夫,共度几晚都跟我没关系。”
她嘴上云淡风轻,冷嘲热讽,可事实是她的整颗心都像被泡在醋缸里,快要酸透了。
“不!不是!段总不回来只是因为他受伤了!”
唐枫心急口快把心里所想直截了当地吐了出来,吓得沈轻灵出了一额的冷汗。
“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呢你把话说清楚!”
“我也是听邢秘书说的,他说今天段总顶撞了董事长,董事长一怒之下就打了他,下手很重……头都出血了!”
唐枫嗓音干涩地忧忡道,“邢秘书说,段总不是不想回来看您,只是……他怕你看见他受伤……会害怕。”
他用了害怕二字,而非担心。
到底是自己自信,还是对她沈轻灵没信心?
她深深吸了口气,用根本不容拒绝的强烈目光看着唐枫。
“他在哪儿……你马上带我去见他!”
唐枫吓得脸色煞白,“不行啊沈小姐!您绝不可以离开这里的!您别担心……明天,明天段总一定会回到您身边的!”
……
夜深,奥斯财团总部的摩天大厦如屹立在黑暗之中的巨兽,雄伟恢弘。
而静谧的总裁办公室中却是一番阴郁落寞的景象。
段烬霆面对落地窗坐着,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衫,额上贴着纱布,很有些虎落平阳消沉,却仍然目光冷冽,气宇矜贵,半点不见狼狈。
他是不会倒下的,更不会认输,只是他心里很难受,像无数根针扎着般的难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吱地打开,一个脚步声轻轻走了进来。
段烬霆背对着门的方向没有转身,只淡漠无力地道:“邢空,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有点儿累。”
“段烬霆。”
他霎时墨瞳狠狠锁紧,心脏剧烈博动,快要将原本沉寂的胸襟撞破。
“段烬霆,你这个傻瓜。一个躲在这儿,算什么出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