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烬霆薄如血染的唇紧闭,不再回答她的话。
这简直是失败到家的一次逃跑——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被逮回来了。
回去的时候,她惊愕地发现有一扇玻璃车窗竟然不见了,车厢里满地是碎玻璃,场面很惨烈。
段烬霆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撒手,快要捏碎她纤细的腕骨。
“段、段总……您的手要不要紧?要不要找郑医生来看看?”唐枫边开车边忧忡地问,心里满满的愧疚。
“开你的车。”
段烬霆严酷的唇开阖,说出来的话像冒着寒气的刀子戳在唐枫的后脑勺上。
“疼……疼……你放手……我不跑了……”她紧紧凝眉,喉咙里发出娇软的求饶。
“我都没说疼,你有什么资格喊疼?”
盛怒之下的段烬霆,连鼻息都是灼热的,“从这一秒开始,给我闭嘴,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
回到漪澜别墅,沈轻灵被段烬霆狠狠丢在床上,她惊恐地蜷缩在大床一角,整个人像只刚刚受过虐待的小兔子。
“从今以后,你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不会相信了。”
段烬霆眼底闪动着愤恨的寒芒,“你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是真的动怒了,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的还要更猛烈一些。
“我是个骗子啊,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沈轻灵壮着胆子冷嘲道,“我不是骗你和我睡过了吗,我还骗大了肚子呢!唔!!”
她的两腮猛地被他强劲有力的大手狠狠捏住,痛得她泪水在眼底打着转。
“我说什么,你忘了?嗯?”
段烬霆双目灼红,捏着她脸蛋的力道十分凶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拿手铐把你拴在床上,让你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
沈轻灵眼眶生理性地红了起来,心里羞愤难当。
“邢空!”
等候在外的邢空忙拎着医药箱跑了进来。
“去叫佟姨过来,检查她的身体,处理伤口。不要让外面那些肮脏的病菌影响了我的孩子。”
“段总,我看沈小姐似乎没受伤,倒是您的手……”
“照做!”
段烬霆用力撇开了她的小脸,在她脸颊上留下了腥红的血指印。
沈轻灵身体失去平衡跌在床上,只觉两颊痛极了,仿佛上过酷刑一般。
此刻她心跳如狂,看得出这男人已在用全身所有的力气克制情绪了,整个人都像张蓄势待发的弓,愤怒就在迸射的边缘试探。
“去告诉唐枫,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得离开别墅半步,哪怕去花园里也不行。”
撂下狠话,段烬霆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
邢空走上前放下医药箱,见她整个人像朵枯萎的花似地耷拉着头,只沉沉叹了口气:
“沈小姐,您实在不该这么做。段总平生最狠有人骗他。您这回不单骗了他,还耍了他。您这么做……真的有点儿伤人心了。”
“我伤他心?呵呵……呵呵呵……”
沈轻灵垂着头,咬牙切齿地恨道,“他这种渣男……也特么有心?!”
“沈小姐,段总其实并没您想的那么坏。他身在奥斯,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包括和未婚妻以外的女人上床?”
邢空喉咙一哽,只剩苦笑。
“不过我倒是好奇……我明明把你们都锁车里了,他……是怎么这么快追上我的?”
“车里当时没有硬物,段总便用手机将车窗生生凿出一道裂痕,然后硬是用手肘撞碎了玻璃……”
之后的事,可想而知。
沈轻灵心底涌上恶寒,光是听着,她都觉得浑身发麻,双手生疼。
他们同居也有些日子了,从平时的接触中她也看出他是个有着洁癖,优雅而矜贵的富家少爷。
可今天,他为了捉她回来,竟不惜用双手撕碎玻璃跳窗而出,那种悍然不顾的凶猛和执拗,令沈轻灵此刻仍然心有余悸。
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是真的能拼命。
“沈小姐,也许您真的是因为失忆才忘了自己从前是多么想留下这个孩子。”
邢空幽幽开口,柔声低问,“您既然能记得那位楚先生,为什么偏偏把孕育着的小生命忘记了呢?难道您的孩子在您的潜意识里,真的没有那位楚先生更令您在意吗?”
“邢秘书,我知道孩子无辜,但……生与不生……却是作为女性不该被剥夺的权利。退一万步,就算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也一定会和我爱的人共育结晶,而非像现在这样被囚禁在这儿,沦为一个给大财阀传宗接代的工具!”
邢空暗惊,瞬也不瞬地凝注着她明澈的眸,心里虽感慨于她的通透正直,但身为段烬霆的秘书,他能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总裁的命令,哪怕他觉得她这话没问题。
临走时,邢空轻声道:“沈小姐,您知道吗,今天段总和董事长闹得很不愉快,董事长还当着万董等人的面泼了他一身的酒。”
沈轻灵缓缓抬眸,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段烬霆的脸那么臭了,原来是挨训了。
“那又怎么了?老子教训儿子,不是很正常吗?”
“是因为您。”
“呵……我知道了,段董想让我把孩子拿掉滚得远远的是吧?妥了,那你让你们段总也别忸怩了,还是赶快把我放了吧,省得伤了他们父子的情分。”
“今天,又有新的消息上了热搜,说您肚子里的孩子疑似是楚先生的。”邢空有些忧郁地道。
沈轻灵满目怔忪,心狠狠抓紧,“你说什么?”
“自然,那是流言蜚语,段总不会相信,所以他才会在段董面前顶着巨大的压力维护您。而且事后他还再三叮嘱我,让我将这件事彻查到底。”
“他彻查到底不过是为了给段董一个交代而已,说来说去不还是为着我肚子里的……”
邢空轻笑摇头,“如果只是为了孩子,段总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总归现在他已经把您软禁起来了,您只要生下孩子即可,至于您名誉的问题,并不在考虑范畴中。”
沈轻灵紧紧咬唇,无言以对。
“段总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希望某些图谋不轨的人利用您怀孕这一点来伤害您,他希望能尽可能维护您的声誉,毕竟……您还年轻,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段烬霆知道娱乐圈的水有多浑,也知一个弱女子没有背景和权势,在这鱼龙混在的圈子里摸爬滚打是多么艰辛。如今既然错已铸成,他只能尽力最大程度减少沈轻灵的损失,不能任凭失态恶化。
沈轻灵眸光骤然震颤,双手暗中死死攥住床单。
“你觉得这么说,我会感谢他吗?如果不是他逼我我就不需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些飞短流长自然烟消云散!”她嘴很硬,认定的事决不妥协。
邢空露出苦涩的笑,“沈小姐,很多事没有你看着那么简单,您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眼见他高挑的身影离开,沈轻灵怔怔呆坐在那儿良久,一种酸楚的感觉从心底散发出来,一路传递到了泛红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