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霓虹满目，光怪陆离。
    映在高处的玻璃上，背对着的人却不为所动。
    霍北衍还在加班，明天需要处理的文件也堆在了桌子的一角，这些是秘书刚送进来的。
    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机器人一样审批完一份又一份。
    “哒哒，哒哒”，桌子上的平衡计时器有节奏地来回敲击，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霍北衍突然停下，他瞥一眼桌角的机械时钟，已经快过零点。
    “咚咚”，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boss，什么吩咐？”
    秘书长应召而来，脸上有一丝疲惫，但依旧恭恭敬敬。
    骨节匀称的修长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霍北衍侧对着人，像是在看窗外，又似乎只是在思考。
    秘书长耐心地等着，她的老板突然说要连夜处理掉明天的事务，原因只会是因为零点后的这天是平安夜。
    片刻后，霍北衍平静地吩咐道。
    “给梁紫苏买礼物。”
    秘书长不意外这个命令，从善如流地问道。
    “明白，请问买什么。”
    霍北衍转头看向窗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闪烁着这个城市的火树银花，他在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买雪景。”
    秘书长听得一愣，一直低着的头不由抬起，但只看到老板的背影。
    她一下就会意了，立刻出去着手准备。
    霍北衍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知怎么的，计时器的“哒哒”声，在他耳朵里逐渐变成了铃儿响叮当的旋律。
    他回想起当年的事情，那时候他和梁紫苏还没有在一起。
    霍北衍记得那天本来吃过饭打算送梁紫苏回去的，他当时在梁紫苏面前比夜里刮的寒风还要冰冷。
    结果刚出餐厅，天空就飘起雪来。
    梁紫苏其实有点怕冷，但又很喜欢浪漫的雪景，霍北衍至今都记得橘黄色的路灯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照出雪花的样子。
    就像那种能飘雪的水晶球，小巧可爱又脆弱美丽，让人想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我们走一走吧？”
    当梁紫苏用兴奋又生怯地表情望着他时，霍北衍没回答，只是扭头沿着笔直的街道走，停车场则是在垂直的方向。
    只是走出没几步，就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霍总，真巧啊在这里碰上。”
    打招呼的是一位花样滑冰演员，她挑衅地看了梁紫苏一眼，就向霍北衍发出邀请。
    “刚好下雪了，我们的训练场地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过去玩玩？”
    霍北衍回答前，先回头看了一眼梁紫苏。
    梁紫苏知道这个演员正在追求霍北衍，但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又不想让这两个人单独去，就硬着头皮说她也想滑雪。
    梁紫苏会不会滑雪，霍北衍一清二楚，他当即皱了一下眉头。
    “别逞强。”
    “不是逞强，我想滑！”
    看着梁紫苏执拗的神情，霍北衍就带着她去了，事实上，如果没有梁紫苏坚持，他会拒绝。
    霍北衍本来不想滑的，但单独放梁紫苏一个人进雪场太危险了，他就也穿上了护具。
    梁紫苏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点怂了，但忍着害怕还是走到起点。
    “你慢慢走就好了，不像我这么专业一会儿摔了可别哭。”
    滑冰演员边嘲讽边戴上护目镜，雪杖一撑，就如箭一般弹射出去，矫健的身姿破风而去，在雪景里优美又飒沓。
    梁紫苏偷瞄了一眼霍北衍，发现他正在看对方滑，就有点气闷，就也笨拙地踩上坡比较陡的那个入口。
    霍北衍看到时想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梁紫苏“咻”一声就跟了下去。
    他也赶紧跟下去，这个陡峭度对新手来说太危险了。
    雪花簌簌下落，迷离了视野。
    梁紫苏很快就失去平衡，她根本不会控制滑雪板，打在一起后就猛摔了个跟头。
    这一摔，就滚到旁边去了，还往下滑了一段，幸好霍北衍及时滑到她身边拉住了她。
    “呜呜呜……”
    隐忍的哽咽，梁紫苏本来不想哭的，但身体很疼，看到霍北衍过来，眼泪就止不住了。
    “哪里疼？”
    霍北衍心知这种摔跤问题可大可小，先不碰她，但梁紫苏疼得光顾着哭，也回答不出来。
    “……”
    霍北衍只好先把她抱起来，不管在不远处喊他们的滑冰演员，直接送梁紫苏去医院。
    一查，骨折了。
    梁紫苏还发了高烧，迷迷糊糊地烧了一夜，霍北衍就也守了她一夜。
    梁紫苏大概不知道，她意识不清楚的时候把自己心里那些小九九都说了出来，还一直拉着霍北衍的手不放。
    “不要，不要和她在一起，不要看她……看我，我……希望你只看着我……”
    霍北衍安静地看着梁紫苏，心下微动，抬手抚平了她眉间的皱褶。
    另一只手紧紧与梁紫苏相握，他扫一眼她打了石膏的腿，无声叹气，其实他懂，什么都懂。
    第二天早上，梁紫苏醒过来看到霍北衍就在身边，有点欣喜却是先道歉。
    霍北衍假装被添了麻烦不高兴，梁紫苏有些慌了，她怕被霍北衍讨厌，一急就鼓起勇气红着脸表白。
    “我，我喜欢你！我不想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不会滑雪也硬要跟着去……”
    “我知道我没她好，但，但是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会努力做到最好，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霍北衍当时自己还有点慌，但把这些话逼出来，他其实心里挺高兴，只是表面还冷着一张脸，有些不耐烦地假装是为了安慰病患，勉为其难才答应。
    时隔多年，霍北衍现在回想起当时梁紫苏的青涩，再对比现在的气定神闲，不由失笑。
    以前很直接很可爱，现在别扭一点，但也同样可爱。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直接推了进来。
    霍北衍皱了眉头，转回去一看，来人是陆欣然。
    “北衍，今天就是平安夜了，晚上一起过吧？”
    生怕霍北衍会拒绝，陆欣然立刻软软补了一句。
    “我准备了一些你喜欢的东西，特意让人从……”
    “不了，我有约。”
    没等她说完，霍北衍直接冷声拒绝了她。
    陆欣然愣了一下，霍北衍有些不悦回忆被打断，只抬眸冷冷睨了她一眼，就伏案继续工作，不打算继续交谈。
    陆欣然攥紧了拳头，这么当头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看着正眼都不给她一眼的霍北衍，忍着心中的怒气，还是笑着说道。
    “这样啊，真遗憾，那就提前祝你平安夜快乐。”
    “……”
    霍北衍没回答，陆欣然也不期待能得到什么回答，转身就离开，背身的时候，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