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莞一下子笑了:“梁志远,你真是可笑,你大概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傻字怎么写,被人刷的团团转,还以为自己知道的是真相。”
“要不是怕你死的太早,我真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看一看,看看你这么多年来,到底是活在什么样的谎言里,抛妻弃女,执迷不悟。”
梁志远刻薄的笑了起来:“你是我的女儿吗?”
林莞倒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目前看来!并不是!”
梁志远缓缓的坐了起来,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上,他对林莞,此时此刻全部都是敌对的心态。
“你既然口口声声把我当父亲,你做的事情是女儿做的吗?你姓林,我姓梁,从你出生开始,你就跟我没关系,我跟林锦华的恩怨,也轮不着你来做主。”
他无奈的自嘲了一下:“有没有资格做主,你都替她报仇了,从我手里,把我的东西夺走,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还想要什么?”
林莞吞下几乎要溢出胸腔的伤感,她最后的示好到底是被他彻底的辜负了,这个男人,从一开始,眼里就从来没有过自己。
他铁了心的,相信那张亲子鉴定是真的,林莞想了好多种解释的方法,解释的理由,话到嘴边,她却什么都不想说了,随便他吧。
这么自以为是的蠢货,怪不得被苏美娟耍在手心里这么些年,半点都没有察觉到那个女人的蛛丝马迹,枕边风一吹,他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你走吧,我不想见着你,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林莞只顾着伤感,没有注意到梁志远的表情变化。
只听着他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妈妈,我们的夫妻感情不好,害的你无辜受连累,知识这些年,你怨也怨了,恨也恨了,我不知道怎样你才能平静一些。”
林莞诧异的看着他。
梁志远蜡黄的病容上,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神采,不像是犯了糊涂说糊话的样子。
“你该拿到的都拿到了,我的女儿贝贝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她抢了你的男朋友,搭进去自己一辈子,难道这还不够吗?”
林莞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梁志远问道。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难不成我的命你也要拿去吗?”
林莞鄙夷的哼了一声:“我拿你的命干什么,你的命很值钱吗?我没兴趣。”
“那你要怎么样?要我跪下给你磕头道歉吗!”梁志远崩溃道。
林莞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服软了,他认输了,她紧崩了那么久的弦,自此松开了,梁氏改回林氏,房子,墓地,都回到手里。
她拿回了该有的一切,却从来没有拿回过她缺少的父爱,这个男人如此吝啬,抠到舍不得分给她一点多余的人情味。
“你在害怕什么?怕我对你赶尽杀绝,像你当初对我们母女那样?说实话,我很想那么做。”
林莞坦诚的话一出口,梁志远满眼戒备,再一次深深的刺痛了她。
她站起身,冷冷的说:“可我没兴趣。”
梁志远浑身猛地一松,额上的冷汗簌簌而下。
林莞头也不回的离开病房,一路上,走的脚步飞快,心无旁骛,可她的心,就像是在热油里滚了一圈一样,这哪里是父女,她的身上流畅着来自他遗传下来的血脉,在他眼里却是一个十足的恶魔。
她的出生是他的磨难,人家都说,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那个男人,是父亲,他的爱深沉而纯净,滚滚尘世之中无论是多么平凡的男人,在他成为父亲的那一刻起,上天便赋予他无限的潜能,加固他的坚强,充实他的抵抗。
让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抬起自己宽大的臂膀,来守护这个为他而来的小女孩,她无暇的生命,为他的人生痕迹中添上浓墨的一笔精彩。
茫茫的宇宙之中,有一声小小的娇嫩的呼唤,带着春天明媚的阳光,终年为他驱散黑暗,每一声爸爸,都是他负重前行的动力。
女儿是为父亲而来,她不是他前世的什么人,他就像是一个雕刻师一般,她璞玉一般的人生,由他与她的母亲联手雕刻,为她刻下万里河山的波澜壮阔,为她刻下春花秋月的诗情画意,为她刻下平静无忧的人世生活,教会她成长,教会她懂得去爱,去拥有她的人生。
而她林莞,满身遍体的伤痕,从肌肤刺穿入骨髓,梁志远拿着刻刀,一笔一画刻下恨,大写的恨,小写的恨,圆形的恨,方形的恨。
他用恨灌满了她整个过去,没有雪域平原,只有刀山火海,没有明媚的春光,只有万里冰封,她行走在他拿刀尖铺成的路上,走的步履蹒跚,终是走到了尽头。
一丝泪,在林莞眼角不经意的滑落,闷热的黄昏随着最后一抹余辉落下,晚风带来一袭清凉,天空阴沉沉的没有星光月色。
林莞抬眸望着:“要下雨了?”
“是啊,你跟阿右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看这雨来头不小,你们别淋了,我尽量快些跑过去啊。”阿左说。
“你有这叨叨的时间早把车开过来了。”阿右说。
顷刻狂风大作,搅乱了一切的宁静,阿左顶着风跑了,雨落的那个急,没等他的车开过来,医院玻璃门外的走廊下,就已经被瓢泼大雨浇透了。
下雨天,堵路天,本来打算早些回家的三个人,被一场大雨堵在了路上,一路红灯壮观的,一点绿色都不见。
阿左的酒劲未去,还是林莞开着车,带着他俩一点点的艰难的往前挪,挪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看门的守门人穿着墨绿色的大雨衣,在一片墨色的雨幕中冲出来,给他们打开的门。
别墅内犀利哗啦响成一团。
“快快快,太太回来了,把大伞拿来,把这里的地脱干净了,拖鞋也拿过来替换着。”
小云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锅里的驱寒汤好了吗,快去端三盅放着,先生那份继续小火在锅里炖,千万不要熄了火。”
“你把空调温度降低些,给太太拿大毛巾来去。”
一团乱之后归置整齐,林莞脚丫子往车下一迈,一顶大伞立刻撑了过来,左右窜出俩壮实的妇女,一手打着伞一手架着她,稳稳的把她提溜进客厅了。
小云手一挥,两边的人蜂拥而上,架胳膊的架胳膊,递毛巾的递毛巾,换拖鞋的换拖鞋,三个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