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从监听器里听到周妈妈为了周子遇跟他争论的话,他竟然有些嫉妒,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基本的担忧啊,他连享受的资格都没有。
周子遇竟然表示出了万分的嫌弃!阿左简直是气不过的,威廉悄悄的拉了拉他:“喝多了吧你,快给我坐下。”
阿左这才觉得自己做的过了,冷着脸坐在椅子上,气哼哼的看着周子遇。
周子遇目瞪口呆了半天,显然完全没把阿左的话听进去,把脸一捂,还是那句话:“我妈太武断了,她爱我,她疼我,但是她不尊重我!”
阿左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或许是酒容易勾起人的愁情百结,他看着自己修长的手,忽然在想,在自己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妈妈把他抱在怀里,是不是有过一些柔情的期许?
而他这么大了,她再也看不到了,母子的缘分如此短,短到他记不清楚她的模样。
周子遇还算是个有数的人,喝了几杯没喝多,菜吃了不少,期间他的电话一直在响,不用猜都知道,是周妈妈打过来的。
吃饱了喝足了,阿右劝着他:“接电话吧,别让你妈着急啊。”
抬腕看了眼表,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这个点儿他还在外面晃悠,他妈不急疯了才怪呢!
周子遇接了电话,冷冷淡淡的喂了一声。
那端噼里啪啦的一堆话就涌过来了:“子遇,你在哪里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快回来吧,我们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我很好,你不用管我。”周子遇硬邦邦的说道。
“你这孩子!”那边的妈妈明显的急了。
“这是什么话呢,我不管你谁管你啊,妈妈说你几句还不行了,你长大了,会离家出走了,我说不得你了是不是?”
“难道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就必须给你什么是不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妈妈的感受?”
周妈妈噼里啪啦一通。周子遇的脸色越来越差。
可他还是没有挂电话,拿着手机表情麻木的听着那边的一堆喋喋不休。
周妈妈独自一个人说了好久,周子遇表情越来越沮丧,最后他说:“妈妈,从小到大,我要求过什么事情,你是有完全的答应过我的呢?”
“我现在二十几岁我长大了,我自己会判断会分析会选择,你可不可以不要管那么多?”
他说:“你这样我真的很烦。”
周妈妈楞了一会,不得不妥协着服软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跟朋友在一起呢。”他说。
周妈妈沉默了,周子遇挂断电话,对那三个人说:“你看了,我妈就这样。”
三个人面面相觑,阿左还是有点没好脸色。
威廉呵呵的笑了几声:“算了算了,我们散了吧,都一点多了,太晚了。”
周子遇偷偷的瞄了一眼阿右,赶忙喊着:“我结帐我结帐吧……”
“我……”他浑身摸索了一遍,当老板报出数额时,他的脸蓦地红了,他的钱不够。
阿左轻描淡写的把钱付了,悠悠的说了句:“独立的男子汉,什么时候不再靠家里支援的时候,再出来谈条件吧。”
周子遇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无力的发现了他跟阿右的距离,他只是个学生,以后的路还很漫长,而阿右已经踏入了社会,她接触的跟他接触的,是全然不同的呢。
付完了帐,没有去处的周子遇被威廉拣回了家,阿左跟阿右现在住在林莞那里,贸然的带个陌生人回去,总是不太合适的。
四个人分开之前,阿右拍了拍周子遇的肩膀:“自己的妈妈没有对你不好的时候,她并无恶意做那些事,你该好好跟她沟通。”
周子遇黯然的点了点头,恰时,手机进来一条短信,这次不再是妈妈的任何只言片语,而是一千块钱的转帐短信。
周妈妈一言未发,还是担忧记挂着他的安危,特意的打来了钱给他。
那一瞬间,周子遇冷硬的心,忽然又柔软了起来。
他仿佛想起什么来一般,急匆匆的,语无论次的跟阿右解释:“那个,我妈她,并不是对你有不好的看法,她这个人只是比较谨慎,所以……”
阿右微笑着点头:“我知道,你不必多说了。我没有多想。”
周子遇黯然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四月份的海边海风清清凉凉的,气温还比较低,夜里林莞又做了噩梦,梦着那个大雪纷飞的黄昏,她的孩子离去的模样。
大汗淋漓的醒来,心跳的无比激烈,怅然若失的转过头去,只见身边的黑暗里,一人静静的支着身子看着她。
那目光温暖又关切,一下子把她的悲伤隔离在梦境之中,她轻声叹了口气,复而躺下。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叶启把她娇小的身子拖进怀里抱着。
林莞恩了一声:“清明节了……梦到他了。”
“不要乱想了,明天我们去烧些祭品。”他安慰着她。
林莞神思魂外,一点困意也无,清醒万分:“他要是在的话,现在已经在我肚子里五个多月大了。”
“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到最后我都不知道……”她说。
他道:“无论男女,都是我们的孩子。”
“你说他离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的不甘愿?觉得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他手臂紧了紧:“他知道一切都不怪你。”
她低声叹道:“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半点温暖都没给过他,他选择了我做为他人世的依托,可我连第一道屏障都没有保护好他。”
他轻吻着她的发间,鼻头有些微微的酸楚,他何曾没有午夜梦回,想起消失在血泊中的那个孩子,那也是他一生的痛。
林莞絮絮叨叨了一阵,在他怀里重新陷入了睡眠,他看着怀里她沉睡的样子,寒潭一般静止的心里就会泛起涟漪荡漾。
林莞没有睡着,夜色分外清明,她有时候,并无法原谅失去孩子的事情,包括叶启,她从来就不是特别大方的人。
大方到,可以把孩子的生命,轻描淡写的从她生命的痕迹中抹去,然后笑容满面的,原谅那些间接性的,有意的,或者无意的凶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