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严格算起来,不止是叶启与林莞的孩子,也是这些年来叶家这帮孙子们的第一个,可惜没有福气出生。
说到痛,此时没人比叶启更痛苦,是他的疏忽,导致了这样一起悲剧,不知道怎样去安慰林莞的情绪,却反而却被她一番道歉给安慰了。
林莞把自己缩进他怀里,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是她让如此期待孩子的叶启,失去了他跟她的第一个孩子。
叶启抚摩着她的脸,难以抑制的心疼着,俩人相拥无语,林莞故作坚强的说:“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我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也许不是时候,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疏忽大意了,我们还会有的……”
“你不离开我了?”他沙哑的问道。
“不知道。”她抽泣着。
“对不起。”叶启动容的吻着她的额头,干裂的嘴唇不似先前的湿润冰凉,划在皮肤上刺疼刺烫的,林莞揽住他的腰,心里所谓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泪。
她好怕,怕自己看到他的秘密之后,他会恼羞成怒不再爱自己,她好怕,怕到一相情愿的以为那一屋子的秘密,才是叶启最爱的那一个。
林莞出了车祸的消息没有瞒住人,叶启也没有精力去瞒,这一次甚至惊动了远在法国的顾安妮,林莞在病床上养着,跟安妮视频通话聊了一会。
两个月未见,安妮的光头很突然的出现在屏幕里,长期化疗的缘故,她的脸水肿又蜡黄,整个人病态十足。
林莞是心疼着的,却又不能说什么让顾安妮为难的话,俩人简单的聊了聊,顾安妮言辞切切:“三嫂,我真的好想回去见你们。”
“你好好养病,身体好了,当然可以随便回来了。”林莞哄劝道。
当然谁都知道,顾安妮不会等来她彻底好了的那一天了,她的病只会一天重过一天,直到回天乏术,不过林莞还是抱着美好的夙愿,这么认为她会好起来的。
林莞本身没什么大伤,主要就是小产伤身,叶启又不许她出院奔波,这样一来,她就要在帝都足足呆满一个月,林家菜与回燕楼的pk她是赶不上了。
林莞住院醒来的第五天,奶奶竟然从济城赶来,由叶行,叶元,宁夕文陪伴着来看她,一进病房看到林莞病中的姿态,奶奶就先掉了眼泪。
“我的莞丫头啊,你受罪了。”奶奶坐在床边垂泪,她疼惜的抓着她的手安慰:“你的疼,奶奶都理解,你还年轻,养好了身体,一切都能来得及,不要太伤心,为难坏了自己。”
林莞点了点头:“我知道,奶奶放心吧,我不碍事的。”
到是一大家子都轰动来,让她又感动又意外,先前在别墅里的时候,她还偏激的认为自己无处可去,无人可寻,那这些人呢,不是真心对她又是什么啊。
失去孩子的打击让林莞整个人消沉了不少,有时叶启一整日坐在病房里陪她,她就平平静静的躺一天,半点话也没有。他跟她主动讲话,她也会回应,只是叶启看得出,林莞的心,空荡荡的,跟着那个没来得及被知晓,就意外离去的孩子一起,留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
每几天就是元旦了,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年尾,去年的这个时候,叶启还奔波在忙碌的工作中,林莞陪着奶奶过了个元旦,自己则回家,她自己看着漫天星辰,给叶启打电话,那时候爱意不是那么深沉,思念就已经悄悄生根,依然记得他踏着寒夜赶来的身影,在新年的钟声响起,漫天烟花绽放的日子里,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的心,在那一颗温暖又安然。
如果今年不出意外,也许依然是个温暖又欢乐的跨年夜,可是万事不尽人意,医院里的跨年夜到是不冷清,住院部开了个元旦联欢会。病人跟家属聚集在一起过了个元旦夜。
住院部里住满了大大小小的,因为妇科问题而求医问药的女患者,有的年纪大了,独身一人,由护士陪着去了大厅里,有的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聚集在一起笑意暖暖的,也有像林莞这样的,一群陌生人彼此温暖着彼此。
有个大姐劝林莞“姑娘身子养好了,该来的还会来,你看这大大小小的人,有的光往医院里跑就跑了好几年,有的孩子到了月份,出了意外没了,各家欢喜各家愁,凡事多往好处想。”
林莞勉强的笑着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您。”
“那是你丈夫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大姐笑盈盈的夸赞。
叶启回以优雅的笑意。
大姐的丈夫没了,年仅四十孤身一个人,患上卵巢癌不得不切除子宫,即使切除了,也无法确保生命存活的周期,她没有孩子,连以后的机会都没有,林莞比起她要幸运多了。
事是这么想的,可是每当想到她那个可怜的孩子,在茫茫的缘分中选定了她做他的母亲,可是连被她呵护一天的温暖都没有得到,就化为一摊血水离去。
他没有见过这个温暖的世界,没有见过春花秋叶,没有见过夏天的阳光冬天的雪,没有躺在母亲的怀里婴语呢喃的活过一天。
四十几天的孩子,刚刚有了自己的心跳,他在努力的蓬勃的,依恋着她的子宫,奋力的生长着,他本来是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的……
想到此,疼痛抓心裂肺,苦不堪言,林莞背过狂欢的人群,缩在角落里悄悄的哭了一场,她的孩子会不会怨她,会不会恨她,她才是害死他的最大的凶手啊……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用任何一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安慰她,可是她无法安慰自己,失去的就是失去,她失去了她的孩子,即使再有下一个,也不再是他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北方的雪一场大过一场,往年一整个冬天才有那么两三场的,这个月竟然下足了。大大小小的雪在道路上混成泥泞的冰面,凹凸不平的冰凌像是一把把迟钝的刀一样,凌迟着路人小心翼翼的步伐。
阳光从破旧发黄的玻璃外撒进这栋帝都郊区远离人烟的民房里,空气中的浮尘在阳光底旋转着,房子内的炉子烧的很旺,连接着的暖气片不能靠人,皮肤接触上那铁片,很快就会被烫伤,水泥地上的水混杂着炉灰,将地染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