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财笑了,一嘴泛黄的牙齿突露在林莞面前:“淹死不疼的。”
“你说什么?”林莞诧异。
“淹死不疼的。”阿财真诚的重复了一遍:“就跟睡着一样。”他眼眸真诚的望着林莞:“就跟睡着一样,睡着又不疼。”
“可他们醒不过来了。”林莞说。
阿财茫然的看着她:“醒不过来就醒不过来呗,睡着又不疼。”
“谁告诉你的?”林莞问他。
阿财笑嘻嘻的望着女人:“我妈说的。”
林莞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妇女,天底下竟然还有母亲,教孩子不学正道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她为了钱,把她的孩子教育的没有人性,没有怜悯,并且理直气壮,阿财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觉得什么都合理,因为那是妈妈告诉他的,他从小就对此司空见惯。
林莞问那妇女:“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妇女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小孩子懂什么。”
“不懂,不全是你教的吗?你教他杀人,教他泯灭人性,教他对此习以为常,教他认为这都是正确的,你生他干什么呢?”林莞问。
妇女嘿嘿的笑:“什么叫人性,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穷过,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啥也不懂,我就知道,没到十四岁杀人不犯法,阿财今年还不到十四岁,你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你让法律来制裁他啊,你敢吗。”她嘿嘿的笑,阴侧侧的表情,得意且猖狂。
林莞缓缓的后退了几步,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他杀人确实不犯法,你也说的对,所以我决定跟你一样,走点不寻常的路。”
“阿左。”林莞淡淡的喊了一声。
“在,太太。”阿左应道。
林莞指尖伸,指着阿财说:“把他吊水车上去,他能在水里坚持三分钟,就溺他三分钟,他能坚持五分钟,就溺他五分钟。”
“反正,淹死又不疼。”林莞笑了笑,轻飘飘的把这句话扔给变了脸色的大万他们。
不顾大万与那妇女恶毒的咒骂声,林莞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阿左指挥着人把万财绑了,倒吊在水车上,水车转的并不快,年久失修,随时要停的样子,水中鱼一样的阿财在这种环境下失去了鱼的本事,他数次被溺的脸色铁青,翻着白眼又被转回来,几次生生死死,林莞问他:“溺死的滋味疼不疼?”
少年不说话,半昏迷着大口大口的吐着水,那群明哲保身的渔民们,没有一个出来替他说话的,利益相关的人,沾染上人命的事,谁又会为谁义气出头呢。
咒骂声弱去,母亲的本能让她在阿财窒息到几次昏迷的时候彻底崩溃了,她被捆绑着双手,一下一下的磕着头:“我求你了,你有什么冲我来,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放过他吧!”
林莞望着地上隐隐的血迹,那是被她额头活生生磕出来的,她依然不知痛苦不知疲倦的尽力的弯曲着身子求饶着。
“你哪错了?”林莞问。
那妇女目光呆怔,哪错了,哪错了……“我不该……让阿财留在家里。”
如果那天下午阿财出去玩她不阻止他,那么他就不会被一起抓住,抓不住的话,那他就不会被倒吊在水车上一圈一圈的溺,受这种苦,这种罪!
“继续转。”林莞眼眸微微眨动。
水车吱吱呀呀的继续转动着,阿财从昏迷中清醒,又被投入水中,静静的溺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林莞不说捞起,谁也会将水车转起。
阿财的母亲从大声的咒骂到低低的求饶,可她给不出林莞一个她满意的,她需要的答案来。
“太太,七分钟了。”阿右提醒道。
林莞说:“哦。”
哦是什么意思?她真的打算溺死这个孩子?阿右眼皮跳了跳,忽然想起之前威廉笑着说的话,别看太太平时伤春悲秋文艺青年的模样,她会给你惊喜的。
“捞起来吧。”林莞发了话。
水车再度转动,阿财破水而出,呕呕的吐出一大片水,胸口急速的大幅度的起伏着,贪婪的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妇女崩溃的大哭,嘴里不干不净的一通乱骂,此时她不敢再骂林莞了,而是一腔怒火全部冲着她身边的男人去了。
是他自己没用,把儿子连累成这样,是他没有出息,把儿子害成这样,如果他有钱,如果他再小心谨慎一点,如果他不暴露出儿子的话,哪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林莞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三观是不是有问题啊?”
阿右咯咯的笑:“那谁知道。”
真是让人头疼,林莞起身,走向水车处悬挂的阿财,妇女跟大万的眼神有些恐惧的盯着她,不敢看,又怕她对阿财做什么,一时忐忑的心都要揪在一起,就跟独自走在荒野里,对面是一群饿的泛着绿光的狼,想跑,怕他扑过来,迎过去,确实必死无疑一样。
林莞站在水车旁问阿财:“你感觉怎么样?”
阿财虚弱的抬了抬眼睑:“老子要是能下去的话……”
“那怎样?”林莞淡淡的笑着。
“老子就把你摁水里,让你尝尝这滋味!”几句话几乎耗进了他肺里的空气,剧烈的咳嗽声呛的他脸色紫红而恐怖。、
“阿财!不要乱说话!”吓破了胆的妇女跟大万连连出声阻止,生怕他激怒了林莞,再毁伤了他的性命。
林莞说:“你现在想起来教他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水车再度旋转,一圈一圈轮回着,不会溺死他,也不会让他好过,濒死的感觉在少年的心头挥之不去,惊恐难言。
妇女抿着唇,眼中的痛恨几乎可以滴出血来:“你就会欺负一个孩子,要是有罪都有罪,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你为什么不去打杀他们?”
林莞扬眉,那些尽量的不说话,缩小存在感的人听到妇女这么说,杀人的眼光齐刷刷的聚了过来,妇女恶狠狠的呸了他们一口:“看老娘作什么,老娘说的不对吗!”
“每次分赃你们家拿大头,你阿财下手又怎样,谁也没亏待你们家。”有人不满的出了声。
“就是,我们只是负责捕捞的,主意都是你们出的,价格都是你们定的,何苦来连累我们。”
“放着活的不救,拿着死的捞价也是你们的主意,我们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