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莞踩着绣花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下楼，裙子有点长，平站着时到脚跺，她万分怕自己一脚踩着自己，再骨碌下楼去，还没祭祖呢，先把头给磕了，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楼下人已经齐了，正在三三两两的说着什么，忽然声音逐渐的弱了下去，就连一直高谈阔论的叶行也禁了声。
    每个人，都在满眼惊艳的望着楼梯上还在跟自己裙子纠结，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众人关注对象的林莞。
    一步，两步，三步，太好了，总算下来了，林莞笑盈盈的抬头一看，满客厅的人都在各种姿势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眼中满是赞美的意寓。
    她脸上微微一红，寻着目光望向叶启，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起伏，深邃的眸子清明的落在她身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此时表情跟为复杂的则是奶奶，这身淡紫色的衣服，穿越一甲子的光阴，落在同样的容貌的女子身上……那一瞬间，疑似故人来，而她已经满头银丝，垂垂老矣。
    “哎呀！三嫂呐！是你吗，衣服一换我都不敢认了！”叶元大笑着打破沉默，亦将众人的神志拉扯了回来。
    “是啊三嫂，你太漂亮了！”顾安妮欢呼着响应着叶行的话。
    奶奶眼神一暖，一抹笑意浮上唇畔，叶启平静的将眼神收回，探身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身前的茶几上，不知怎的，盖碗杯一斜，一杯子茶就洒了出来。
    林莞忍俊不禁，快步向着大家走过去，落坐在叶启身边笑盈盈的说：“奶奶，衣服真好看。”
    奶奶笑着说：“哪是衣服好看，这是人好看，我这傻孙子都看失神了。”
    她调侃着叶启刚才故作镇定的失态，叶启轻咳一声缓解着自己尴尬，林莞这才发现，他已经换好了衣服，脱下平时一成不变的西装皮鞋，换上青色的长袍马褂，白皙俊秀的侧颜上剑眉星目，挺鼻薄唇，风致楚楚，淡定优雅，林莞心里蓦地蹦出了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要是放在之前，他一定是个翩翩贵公子吧。
    “林莞，跟你介绍下，这位是大嫂。”
    她被他一声唤，默然回魂，转脸望向其他在座的人，男士们早就换好了衣服，老大叶元院长身边则是跟着一位年约三十岁的女人，她跟林莞的装束比起来更为深沉一些，只可惜她是短发，没有任何插戴。
    “你好，我姓宁，宁夕文。”短发女人温温一笑，主动伸出手。
    林莞赶紧握住：“大嫂，我叫林莞，看您很面熟，是不是哪里见过？”
    她此言一出，叶元与宁夕文相视而笑，叶启在一旁提醒说：“大嫂是大哥身边助理，你去医院期间遇见过。”
    “哦！是啊！”林莞猛地闪过一道灵光！叶元身边每次跟着的那个短发助理，可不就是……原来……怎么没人早告诉她呢。
    她尴尬的笑道：“真是抱歉，我可能那什么……”
    “没关系，我们年前刚刚确定关系。”宁夕文微微一笑，林莞又惊讶了一下，原来俩人是刚结婚的，难道叶家男人都流行晚婚吗？叶启三十岁，竟然算是结婚早的那个了。
    简短的寒暄了一阵，就差叶戎一个人没来了，顾安妮一直坐立不安的朝门外看，眼瞅着天要黑了，除夕夜的热闹薄暮渐隐的时候，迎来了第一声鞭炮响，噼里啪啦带着浓浓的欢喜味从遥远的外面传来。
    院子东南角五六米高的的罗素秆子，屋檐下的大红灯笼匆匆都被点亮，象征着红灯高照，日夜不熄，要一直点到正月十五呢，这是满族人每逢新年的传统，象征着吉祥的寓意。
    华灯初上时，踏着最后一抹余光，随着第一声鞭炮声响起，叶戎姗姗来迟，裹带着咧咧寒意走进屋内，顾安妮的眼神一下子亮了：“你来啦？”
    只是……叶戎身后站着一个漂亮艳丽的女孩子，小家碧玉般的跟在叶戎身侧后，笑盈盈的望着大家，顾安妮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莞用手遮着嘴，小声问叶启。
    叶启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只见叶戎边走过来边拉着那女孩说：“来，叫奶奶。”
    “先别慌。”奶奶出声阻止了女孩。
    女孩子一楞，疑惑的望向叶戎，叶戎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目光坦然的看着奶奶：“怎么了？”
    “你先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情况？”奶奶问道。
    叶戎说：“我女朋友，过年了，带回来给您看一看。”
    奶奶呵呵一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有一个女朋友？”
    叶戎说：“刚认识不久。”
    “刚认识不久啊。”奶奶恍然，慈祥的笑问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甜甜的说：“我叫何悦，和颜悦色的意思。”
    “那是和吧。”不知道谁暗暗的接了一句，女孩的脸顿时僵了下，嘴角还在努力的扯着笑容。
    “哦，何小姐，欢迎你来我们家过年，小陆，招待下客人。”奶奶吩咐道。
    陆姑姑领了命，走上前去道：“何小姐，请跟我来吧。”
    于是露了一面的叶戎男朋友被奶奶不动声色的打发到了会客厅，跟那群奶奶支柱的孤儿们独坐一起去了，这表示着，她不认可。同样是初次登门的宁夕文，待遇可就大不相同了。
    林莞悄悄的拉了拉顾安妮：“坐下，听话。”
    顾安妮抿着唇，静默默的坐下来，刚才还明亮的眼神已经黯去几分，在听到叶戎说他女朋友时，顿时不复光彩了。
    刚才融洽的气氛有些尴尬，林莞看得出，奶奶有些很不悦，但是还是笑言笑语的跟叶戎说话，不过这些话里，没有一句，是问他关于那个朋友的事的，就跟他今天回来，跟那个女朋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我去厨房帮帮陆姑姑。”沉默了许久的顾安妮猛地起身，快步转身离去，林莞楞楞的看着她，她可记得，顾安妮是个连煮面条热水下还是凉水下都不知道的，去厨房能帮什么忙，八成是躲着叶戎呢。
    “我也去。”林莞急急忙忙站起来，追向顾安妮。
    齐全叶戎神色冷静，谈笑风声，完全没有收之波及，虽是婚姻自由，但是叶戎这样对顾安妮，奶奶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快，交谈起来，眉眼里淡淡的，没有多少亲切。
    林莞在厨房门口拉住了顾安妮，拽着她的胳膊说：“别去厨房了，陪我去露台上站会吧。”
    顾安妮默默的点了点头。
    顶层露台上寒风瑟瑟而过，许多人家的房子上都点缀了大红的颜色，就连小区里面的树，也被挂上了霓红灯，装扮出一副火树银花的模样，耀眼而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