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没结婚时,米乐乐多么的酷。
——虽然我自己永远做不了妈妈,但我也不会眼馋别人家的孩子。不是你们不想叫我妈,而是我先拒绝了你们要叫我妈。
这种心态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其实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当事人的潜在心理是:我先拒绝了,我就把我自己保护好了;我不给我自己希望,那么我就永远不会失望。
后来跟孩子们相处的越来越好,米乐乐也没有在脑海里想起过是不是可以让孩子们改口了。
还是期末考试之前,江止戈先提到了这个问题。
提起的初衷也很理智,就是不希望每每全家出去时,孩子们一口一个后妈,总是要引起一些无聊人士的侧目。
异样的目光也是有伤害力的,他们两口子可以不在乎,却是不忍心让老太太和孩子们也要遭受这样的待遇。
那时候米乐乐怎么回应的?能改就改吧,出去的时候就能少引起些注意了,孩子们也能更自在一些。但如果不能改呢,那就不改也行,她不强求。
可以说自始至终,米乐乐都挺冷静的。
然而当孩子们一声“妈妈”入耳,米乐乐什么感觉呢?
像春暖花开,冰雪融化,她是被太阳晒化的雪孩子,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屈服。
又像台风袭卷,波浪滔天,她是被淹没的宁静海岸,不知所措兵荒马乱满脑子都是水声。
还像除夕之夜,烟花绚烂,她是被炸醒的漆黑夜空,那是拒绝不了的惊艳与心动。
砰——米乐乐退后一步,把浴室的门猛然关上了,还上了锁。
毛头们:……
“爸爸?”后妈这是什么意思?
江止戈给孩子们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敲门,“米太太?米太太你还好吗?”
她不好!她非常不好。
一门之隔的里面,米乐乐咬着一块毛巾大哭特哭着。
她不想哭的,她一直都在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强调着:你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啊?孩子们叫了就叫了,你又不是承受不起!
然后另一个她紧接着就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嚎得更疯狂了:我就是承受不起!那么多可爱的孩子,他们管我叫妈妈了,我何德何能!
啪哒一声轻响。
米乐乐正在跟镜子里的自己在脑海里打仗,一点都没有听见。
江止戈拿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门开了,江止戈带着一群小毛头站在门口,错愕地看到了米乐乐咬着毛巾,泪水糊脸,五官走位,貌似还有点狰狞。
痛哭戛然而止。
空气安静得像杀人夜之前的非正常肃穆。
江止戈:“……对不起,你继续。”
门关上。
米乐乐的咆哮声这次连厨房还在忙活早饭的老太太都听到了。
“江止戈你死定了!你给我进来,进来!现在立刻马上!你给我死进来——”
江止戈转身就向外跑,“我时间要来不及了,江月,你是大姐,你要带着弟弟妹妹好好给妈妈过个生日知道吗?”
速度之快,那都不是三步并做两步,而是三步并做一步。
江月敢对天发誓,她爸给她做快拳示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过。
外面老太太问,“小江?小江你这是着什么急?不吃早饭了啊?不是说要给乐乐过生日的吗?”
江止戈已经冲到大门口在换鞋了,“奶奶,军部有急事,我得马上就走了。晚上吧,晚上我再给她单独过,你们白天先过着。”
“啊?怎么突然有急事了?你……”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晃神的功夫,江止戈的身影已经在门口消失了。
带着弟弟妹妹走到厅里的江月:……
唉,大人!
——
早饭的饭桌上,米乐乐已经恢复了平静,又是一个端庄大气的后妈。
大蛋糕是孩子们在老太太的帮助下亲手做的,整个过程中把米乐乐瞒得死死的。蛋糕上的图案也是孩子们自己画的,有些抽象。米乐乐为了活跃气氛,找回自在,就主动猜那抽象画是不是星空。
结果小江妮却叫道,“可是我画的是麻麻的脸啊……”
星空,她的脸,这两者能画得上等号吗?
米乐乐无言以对。
感觉自己的端庄大气又要崩了呢。
孩子们在开口叫了妈妈之后,后面再叫已经不觉得别扭了。他们一边叫着妈妈,一边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米乐乐这次很成功的做好了表情管理,哪怕看到江舟的礼物是一个戴着绿帽子的小娃娃,她也满意一笑,大气地收下了。
老太太可给感动坏了。在这之前,她只知道江止戈带着孩子们给米乐乐秘密准备生日礼物的事情,却不知道江止戈还在这一天让孩子们改口叫米乐乐妈了。
孩子们不叫妈不是事儿,但孩子们愿意主动叫妈了,这就一定是事儿,还是大事儿。
老太太激动,高兴,当场拍板,中午请乐学托管所有的老师和学生在浏阳菜馆吃饭。
正值开学前的繁忙日子,乐学托管不能关板休息,但浏阳菜馆可以暂停营业。
抵达浏阳菜馆之后,老太太二话不说就带着新招来的服务生们开始为中午的宴席做准备了。
邱爷爷邱奶奶也赶过来帮忙了。
老太太一边忙着,一边就把孩子们改口的事情说给老两口听了。
邱奶奶听完就不停地拍大腿,“小江做的好,做的太好了。孩子们也懂事了。这都是乐乐应得的啊。”
邱爷爷也是连口称赞,“是该改改了。看看乐乐和他们平时在一起的相处姿态,外人听到乐乐被喊后妈才会觉得奇怪。亲妈也就是乐乐这样了!”
老太太以为自己的感动劲儿也该哭过了,哪知现在听到邱爷爷邱奶奶的话,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一边擦一边笑,“我们乐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不哭,我替她高兴。”
三老的在这边感慨,乐学托管那边也没安生着。
江济进门时吼了一嗓子“妈妈,你快点”,可把在场的人都惊着了。
钱多福和宁霜霜一对眼,上前架着米乐乐就去校长办公室了。刘灿灿抱着大肚子紧跟其后。
“怎么回事?江济怎么突然改口叫你妈了?”钱多福好奇地问道。
不等米乐乐回答,宁霜霜就接上了,“是就江济改了,还是几个孩子都改了?你做了什么?”
刘灿灿不说话,就拿羡慕妒嫉恨的目光巴巴地瞅着米乐乐,一脸的“快说快说,我好学了自己用”。
米乐乐不想得瑟,但她控制不住。
“只让一个孩子改口算什么本事?当然是全都改了。但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我家江先生做了什么。”米乐乐耸耸肩,难掩得意,“我今天生日嘛,这就是江先生给我的生日礼物。谁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啧,男人真能搞事。”
钱多福自动过滤掉她的炫耀,只道,“我不信!别人能轻易改口并不难,但我相信我们江月大姐头不会轻易向恶势力认输的!除非你让我亲眼看到。”
米乐乐怕她?“等着。”
她点开光脑,呼叫严谨方,“请江月同学来我办公室一下。”
没一会儿江月就敲门进来了。
双手往裤兜里一插,站姿潇洒又漂亮,当下赢得钱多福和宁霜霜星星眼两副。
大姐头好酷。
米乐乐斜瞪没出息的两货一眼,冲着酷酷的大姐头开口,“你叫我什么?”
大姐头蹙眉,“什么叫你什么?你不好好上班又在搞什么没用的?”
钱多福和宁霜霜喷笑出声,顺带起哄,“yoo,yooyooyoo!”
“……”
米乐乐为时已晚地想起她这个便宜大闺女天生反骨,最不喜欢别人说什么她就照做什么,最喜欢的就是端着一张小孩儿的脸却用大人的口气说话。
平时叫她后妈都少,现在还能乖乖叫她妈妈?
早晨的惊喜果然毒性强大,害她居然误以为大姐头会变成乖乖女。
米乐乐一手扶额,一手摆了摆,那意思:没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江大姐头扭头就走,连半丝疑惑都没有。
米乐乐:……
绝望就两字。
钱多福和宁霜霜互相搀扶着,笑出猪叫。
刘灿灿也想笑,可看到米乐乐黑着的脸,又有点不忍心,遂道,“孩子越大总是越难沟通的,乐乐你别急,有一就有二。江济都喊妈妈了,其他孩子还会远吗?”
米乐乐想说“你不懂,我家大姐头已经喊妈了,不用等远的了”。
还没开口,光脑响了。
来显:江家大闺女。
米乐乐疑惑地接起,正要说话,里面先传出了一声清晰的“妈妈”。
“?”那铁定是江月的声音,米乐乐不可能听错。但这是怎么了?刚才在这儿的时候不说,现在却要打电话来说?什么毛病!
很快她又听到江月叫了一声,“妈妈。”
米乐乐一下子蹦了起来,一边选择免提,一边招呼钱多福她们,“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什么!”
哼!江月就是叫她妈妈了!
瞧这一声一声叫得多乖!多好听!这一声一声的……
宁霜霜和钱多福:“噗哈哈哈,这是录音吧乐乐?你大闺女居然放录音给你听!哈哈哈嗝。”
米乐乐:“……”
录音怎么了?录音也是她大闺女自己叫的呢。嘤。
——
孩子们这边也挺热闹。
“江济,你怎么叫米老师妈妈了?你原来不是叫她后妈吗?”
有个小家伙还以为老师听不到,自以为用很小的音量问着江济。
宝妈老师本想提醒他集中注意力认真写题,但一听他问的问题她也挺好奇。于是不仅没提醒,反而还赶加支棱起了耳朵。
江济:“哦,我爸爸说从今天起,后妈变妈妈了。”
“后妈变妈妈?怎么变?”
江济晃着自己的火红头发无所谓道:“谁知道怎么变!她愿意变就变呗。我大姐说了,怀了孕的女人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呢。我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喽。”
偷听的宝妈老师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你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却非得用霸道总裁的口吻说话才是不讲道理不讲科学好吗?!
米乐乐也在通过光脑询问江止戈:
——江济今天在乐学托管那么大一声的叫我妈,把大家都吓坏了。江先生,你怎么做到的?
过了一会儿,江先生回:江济啊?那不用做,我只要告诉他该改口叫妈了,他没脑子去想为什么,只要心里没有不愿意,就会乖乖听话改口。
米乐乐:……
隔壁教室里,另一个小家伙也在好奇地问着十五。
“十五哥哥,你也不喊米老师后妈了,而改叫她妈妈了吗?”
十五是特意为了米乐乐的生日而请的一天假回来的,他以为回来的这一天会为了米乐乐的生日大庆祝特庆祝,全天都是围着米乐乐转,全天都是玩玩玩开心开心。
结果却是早饭过后,他就跟着其他人一起来乐学托管了。
米乐乐的原话是:过个生日就放假?休息?孩儿们,你们太天真了,成人的世界里可没有那样的特权。走,跟着妈一起去为了明天努力的奋斗吧!
还没到乐学托管,在路上的时候米乐乐就特意通知了宝妈老师。说不用管十五的进度,别人做什么,就也让他做什么好了。
于是一进门就拿到了小一年级的作文题目的十五:……
委屈,想哭。
没心情回答问题。
等答案的小家伙突然懂了,像模像样地一摸十五的头,“被逼的是不是?他们是不是拿扣你零花钱威胁你了?难兄难弟啊!我今天终于也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了!十五,以后我们就彼此相依为命,共渡余生吧!”
十五:“……你自己依自己渡吧,我有妈,谢谢。”
米乐乐又问江止戈:十五那臭小子虽然心眼儿超多,但对我却是真心相护。你让他改口,肯定没废多少力气吧?
江止戈回:力气倒是没废,可是废脸皮和嘴皮了。
米乐乐:啊?什么脸皮和嘴皮?
江止戈:厚脸皮,并磨嘴皮子!因为你生日这天并不是休息日,所以我最初的意思是开着视频,让他跟上大部队一起改口就好。但他拒绝了。他控诉我不把他当儿子看,控诉我偏心,控诉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米乐乐:……噗哈哈哈嗝,我儿子干得漂亮!那后来呢?
江止戈:后来就是我豁出脸皮去亲自打给他的教官,说你的生日对于全家来说实在是一件太过重大的事情,缺了哪个孩子都是对那个孩子的心理打击。因为都不是亲生的,所以更要一碗水端平了把他们都平等对待。在我的一番嘴皮子攻势之下,为了保障十五的心理健康,教官这才允了十五特假一天。
米乐乐:……江先生辛苦了。
一个漂亮的小女生给江舟写小纸条:江舟同学,你现在叫米老师什么?也是妈妈了吗?
江舟看一眼前面讲题的老师,低头写:是。但括弧:上课请注意听讲,老师很辛苦。
纸条原路传回去,漂亮的小女生自动没看见后面的括弧内容。
又在下面接着写: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一直认为你叫后妈很酷,一看就跟其他yong俗的男生不一样!你为什么要改变?你这样改变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江舟,你再不是那个我心中完美的男神了!
庸俗的庸不会写,但这不会难倒愤怒的漂亮小女生,人家非常自然顺畅的改用了拼音。
纸条又原路传了回去。
看完了的江舟:……
每一个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不过这不影响他举手举报:“老师,亚娃给我传纸条,她不专心上课。
这种事情后妈有教导:发现的第一次,可以宽容,可以提醒;但如果提醒了还不知道改,还一错再错,那就举报没商量!江舟,相信你自己,你是正义的使者!
此时正义的使者把老师招唤到了跟前,还主动递交了证据: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条。
某漂亮的小女生难以置信的瞪凸了眼睛,捂着胸口摇摇欲坠,活像一个犯了心绞痛的老年人。
突然被cue的宝妈老师,看到纸条内容就全部明白了的宝妈老师,同情地摸了摸漂亮小女生的头,然后安慰:“给我站着!一直站到下课为止!”
江止戈主动问米乐乐: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如何让江舟改口的?
米乐乐回:那还用问?我家小舟舟最体贴细心了,要不是胆子太小了,我猜就算没有你提前安排,他也会在某一天自动改口叫我妈。
江止戈:米太太就是厉害!恭喜你,答错了。
米乐乐:哎?
江止戈:我问江舟你好不好,够不够格让他叫妈了,你知道江舟什么反应吗?严词拒绝!括弧:不带一点夸张的,就是严词拒绝。
米乐乐:……不可能!我不相信!肯定有内幕。
江止戈:他哭着问我是不是不爱你了,是不是准备不让你做逍遥的后妈,要让你做劳心劳力的亲妈了!他说大姐头告诉他,好多男人在妻子怀孕之后都会由爱变不爱,他不希望我也变成那样的男人。但如果我非要变的话,他就要带着其他孩子为后妈挺身而出战斗到底,誓要把我这样不负责任的老父亲驱逐出家门。
米乐乐恍惚想起,有一段时间老太太曾给她出过主意,让她想办法把孩子们的心都拿到,让她从后妈变亲妈。
她那时候怎么回的来?
好像是:奶奶,你这不是出馊主意吗?当亲妈哪有当后妈来得自在。我就算做得再不好,别人说起来也会自动理解:我是后妈嘛,能指望什么呢?但如果我要是变成亲妈呢?有一点不对的,别人说起来也会是一脸的唾弃:就这还是亲妈呢,真不合格。
她当时说这种话,或者有这种类似表态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忌讳过周围是不是有孩子在场。
她要的就是让孩子们清晰地认识到,她对于后妈的身份,和后妈的称呼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却不想,效果在江舟身上发挥大了,让小家伙甚至认为,亲妈就是不如后妈好,后妈就是喜欢后妈的身份,一点都不喜欢亲妈的身份。
这真是一个令人无语,悲伤,又好笑的事实。
米乐乐问:那你后来怎么说通的他?
江止戈回:我给他讲道理,我说你才结婚那时候不是年轻吗?年轻人说话多事那能做得了准?!而你现在不是怀孕了吗?不是准妈妈了吗?现在的思想那肯定比原来成熟又正确。我说你现在就是喜欢被叫妈了,但芯子依然是逍遥的后妈心。
……神特么的逍遥后妈心!米乐乐无法直视这几个字。
江止戈很快又补了一条回复过来:江舟改口只是临时的妥协,人家说了,我要是但凡让你像亲妈一样累着了,他就立马改回去,以正视听。
米乐乐:……
我爱我的小舟舟!
江止戈:孩子妈?孩子妈?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感动的又哭了?
这条才一发完,江止戈的脸色就变了。他怎么就哪壶不开非得提哪壶呢?
撤回!赶紧撤回的。
米乐乐:你删什么啊?我已经看到了……
江止戈:……
米乐乐:早晨跑得挺快啊?你那么能跑晚上接着给我跑啊?别回来了你!
好不容易把早晨那么丢脸的一幕给赶出脑海了,结果这个老男人又让她想起来了。
问:被孩子们看到了那么丢脸的一幕,尽失家长的威严,应该怎么补救?
答:没的救,躺平任嘲就是了。
米乐乐认命摊手。
——
这段时间还在寒假的时间内,孩子们过来乐学托管都是一来一整天,所以中午是管饭的。
但今天中午的饭菜那可不是一般的丰盛。也不知道三老的怎么带着员工拼搏的,居然用一上午的时间就弄出了自助餐式的奢华供应。
古中式的菜肴有,名贵如红烧熊猫掌,家常如素小炒等;古西式的菜肴也有,江式焗蜗牛,意式迷迭香芝士奶酪等;古印式的菜肴也有,如土耳其烤肉,咖哩炒饭等等。
但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一定是一个个造型精致,看起来就美味的不得了的小蛋糕。
孩子们都被教得很好,在米乐乐亲自给他们发蛋糕的时候,都会先鞠个躬祝米乐乐生日快乐,然后才会接过蛋糕。
来自小孩子的友好总是能轻易击溃大人自以为是建立起来的堡垒。
例如现在的米乐乐。
这之前关于今天的生日,即使她得到了孩子们真心的改口,也依然没把今天当作是自己的生日,她只会在记忆里为今天打上“她人生的转折点”这样的标签。
但在此刻,看着一个个孩子向她鞠躬,祝她生日快乐,带着感恩享受那一小块蛋糕,她忍不住去想:今天生日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惦记着原来那个属于自己的生日呢?生她的亲妈都在离婚的时候明确表示了不要她,所以她才归了奶奶带。那么她为什么还要记得那个生母的苦难日!
不在那天过生日,她就不是她了吗?
当她的生日已经失去本来的意义,那么她哪一天过生日不好呢?
就挑原主生日这一天过了不也挺好吗?!
当天下午,乐学托管的人都觉得米乐乐是肉眼可见的快乐。
上个厕所也哼着小曲,给孩子们讲课讲得肢体动作特别多,好多孩子都怀疑下一刻他们敬爱的米老师会不会跳起来。
钱多福眼红,跟刘灿灿嘀咕,“没出息的女人!过个生日而已,竟然高兴成这样。”
刘灿灿没有同感,只羡慕妒嫉恨,“是能高兴成这样。我要是生日的时候能听到大力亲口喊我一声妈妈,我能爬到qd19星最高的观光塔上跳钢管舞。”
钱多福立刻离她三尺远,“你们当妈的思想怎么这么可怕?嘴上说着不在意,是不是心里都想着孩子能把你们当亲妈看?你们这是不对的!你们以为自己表现出来的是民主是尊重,但孩子们也不傻,他们也许说不太清楚,但他们能感受到来自你们的潜意识压力。你们也太……”
“别说废话,小严直要是突然叫你妈妈,你高不高兴?”宁霜霜逼近钱多福,锁定她的眼睛诱惑道,“别多想,就直觉回答,高不高兴?”
何只高兴?她能高兴疯!但钱多福不想这么照实回答让宁霜霜得意,所以她闭嘴了嘴巴。
然而她控制不住开始发飘的眼神,以及幻想美好未来的神秘笑容。
刘灿灿好奇地问,“霜霜,小严直为什么要突然叫福子妈妈?你为什么又问福子高不高兴?福子现在已经不喜欢严老师了,你忘了吗?”
宁霜霜一手盖在钱多福的脑袋上,一手掰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向刘灿灿,“你看看这样儿,这像是已经不喜欢的?”
钱多福赶紧拍开宁霜霜的手,“我就是已经不喜欢他了!但不妨碍我继续喜欢小严直吧?如果他没有意见,我把小严直认领成我的儿子我来养他都是可以的。”
刘灿灿说信就信,点头附和道,“那倒是。小严直太乖了,又那么懂事。我肚子里这个出来后能有小严直的一半,我都得谢天谢地。”
宁霜霜冲天花板狠翻一个白眼,一个嘴硬,一个天真,这两不成好朋友都对不起命运。
“随便你喽,反正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宁霜霜摆摆手,毫无负担地走了。
钱多福心里一苦,又在刘灿灿好奇地端详过来时很快地笑起,“霜霜姐又假装知心大姐了。切,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呢。”
刘灿灿的注意力轻易被转移开,“怎么说?她前夫又来纠缠了?”
“不然呢?要不她能这么早就回来qd19星?就是因为她前夫回qd17星了,而且借着过年看孩子的机会天天去霜霜姐家刷存在感,在霜霜姐父母的面前做一副大彻大悟洗心革面重心做人的样子。”钱多福嫌弃地说着,“你见过霜霜姐的姐夫吗?就是叫宋约克的那个?”
刘灿灿摇头,“我上哪儿见去。那霜霜家什么意见?霜霜和两孩子又是什么意见?”
钱多福道:“她家里人当然是希望能复婚了。毕竟只要霜霜姐并不拒绝二婚的话,那么复婚至少能保证孩子们的爸爸还是原来那个。”
“霜霜姐不会也心动了吧?我可不看好。”刘灿灿担心地皱紧了眉头。
钱多福道:“她当然不会心动,她又不傻。所以才会烦躁地天天来我们这边消磨时间嘛。她要是不烦躁,不早就回去幼儿园那边准备开学的事业版图扩大事宜了?”
想当初幼儿园才开起的时候,宁霜霜多上心。家都不住了,跟老师们一起住在宿舍。
事业心强得令人钦佩,还被钱多福时不时的拿来给米乐乐做榜样,故意刺激她。
但今年呢,才开始,宁霜霜就天天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来乐学托管报到。一整天霸占着米乐乐的校长办公室,比刘灿灿这个快生的孕妇还要懒。
刘灿灿由感而发,“年轻的时候只道结婚不容易,现在才明白离婚更是不容易。你说霜霜都跟她前夫离多久了,过错方也是她前夫,怎么现在她前夫还有脸缠回来呢?这人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无耻?”
钱多福重重点头,“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我一定找上门去把他狠揍一顿,让他再不敢缠着霜霜姐。”
刘灿灿道,“唉,还好霜霜自己能扛得住。不过福子啊,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啊!不把那人是人还是狗看清楚的,千万别轻易结婚。万一也遇到了极品男,离婚都离得不痛快,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钱多福挥拳,“你就瞧好吧,我一定找一个比严谨方还帅,比严谨方的脾气好八百倍的星际无敌大帅哥!”
刘灿灿咣咣给她鼓掌,鼓完掌才想起来哪里好像不对劲儿,“福子啊,你找男人为什么要以严老师为参照物?”
钱多福:……
这真是直达心灵的一记暴击。
宁霜霜是厌烦前夫的纠缠,才来乐学托管这边消磨时间的。这边孩子们多,乐子也多,她乐着乐着就会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但钱多福,这个乐学托管名义上的半个老板,但事实上几乎不插手内部行政业务的名誉老板,也不是怀抱着良心发现,终于想为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才天天来乐学托管报到的。
她也是来这里消磨时间的,她厌烦的是在家时,父母为她安排的一个又一个的相亲。
过年是全家人出去外星球旅游的,钱多福本来很高兴,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都这种旅游状态了,她爸她妈还能给她找到相亲的机会。
通常都是合作伙伴家的儿子侄子大外甥什么的,有钱妈妈把关,质量还是在平均水平线以上的。
照钱妈妈的原话就是:只要对方不嫌弃福子,他们钱家愿负责婚礼的所有开销。
听听,这是多么的卑微!这是对未来女婿们多么充足的信心!
钱多福在忍了一些日子后终于崩溃了,这才会不告而别,抛下在外继续旅游的钱爸钱妈自己跑回了qd19星。
但你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吗?如果答案是肯定,那么只能说明你太天真无知了。
钱爸钱妈随后回来一点也没有生气,他们相反,却是很伤心。
他们反省自己,是不是给钱多福介绍的相亲对象不那么优秀,这才让钱多福犹如受辱一般逃走。
是,在他们的眼里,钱多福一直挺不争气的。可是他们转念又一想,钱多福已经把脸长回来了啊!自己凭自己的实力靠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现在的性格也变得开朗又大方了。他们钱家又不缺钱。所以钱家的大小姐眼光再高一点怎么了?很正常嘛。
他们先前那一批貌似是有点折辱钱多福了。
他们反省,总结,很快改正了。
这一次他们给钱多福介绍的相亲对象条件更好了,最低的文凭都是在读研究生,最少的资产都是有房没房贷有车没车贷。
钱多福就纳闷了,她爸她妈是不是把全星际的年龄合适,事业有成的未婚男人都给找来了?
找就找吧,那可你找点好看啊?本来他们钱家的基因就在外貌这一方面不是很优秀,这再找一个同样不优秀的,那生出来的孩子还能看吗?
你赚那么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后代更好,最好改良一下钱家的外貌基因吗?
别跟我说什么长得好看又不能吃,在我这里,颜值必须是第一门槛。
就是可惜她的第一门槛设成了严谨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天的课程结束,孩子们放学了。严谨方带队送孩子们出门找家长,与立在门框边的钱多福擦肩而过。
钱多福狠瞪了一眼严谨方:心说你一个大男人没事儿长那么好看干什么?害我现在不好找对象。
严谨方被瞪得莫名其妙的。
“你眼睛犯病了?”
“……”
他家眼睛才犯病呢!
不过这句话以后,钱多福沉浸在严谨方外貌光环中的痴迷立刻就消散一空了。
“就你这毒舌!你再不改改的话,小心一辈子单身!”钱多福恨恨道。
严谨方回她一个毫不在乎的痞笑,“单身就单身,反正我已经有儿子了。没儿子的单身才可怜。”
胸口正中一刀的钱多福:“……你闪开,你别拉着我!我今天不跟他拼个他死我活,我就不姓钱。”
刘灿灿哪敢放手,“家长们都来了,基本上都在大门口呢,你给严老师留点尊严吧。”
严谨方视而不见眼前的危险,继续凉凉补刀,“恕我直言,你想改姓就能改姓的户籍政策早就推行了上千年了。你如果不想姓钱了,光脑上点个申请更改,24小时内保你达成愿望。就不要拿我做借口了好吗?你就是改姓严,我也没有意见。”
“我!”钱多福怒指自己的鼻尖,“改姓严?你做梦去吧!我就是改姓糖,也永远不会改姓盐的!啊——气死我了!”
钱多福气跑了。
刘灿灿哭笑不得,“严老师,你怎么老愿意逗福子啊?明知道她不经气。”
“我逗她了吗?难道不是她先跟我说话的?”严谨方一脸正经,“不,我可没有‘老愿意逗福子’。”
他抬腿走了。
刘灿灿无语地看了他的背影半天。
严谨方在别人的眼里有三大特点:一,颜值高;二,够毒舌;三,颜值有多高,毒舌就有多狠。再加上他受损的声带,那嗓音都自带一股子杀伤力。
但刘灿灿却发现了,虽然严谨方对别人也挺毒舌的,可是在面对钱多福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像是并不喜欢逗狗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非得逗一逗,最好把狗逗得急吼吼乱叫乱跳,哎,他就高兴了。
……呃,她倒不是说钱多福像狗子……
不知在刘灿灿的眼里已经化身为狗子的钱多福,在启动悬浮车时,一个没注意,一下子跟前面那辆正在启动的悬浮车给追尾了。
这绝对是自己的错。钱多福并没有推卸责任的想法,赶紧下车去道歉。
前面的悬浮车门开了,一个面容枯槁,瘦削如鬼的男人出现在钱多福的面前。
钱多福吓了一跳,觉得这人不好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下一刻就上演一个当场去世她都不惊讶。
“对不起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钱多福就没敢把腰直起来,声音还放得特别温柔,就怕吓死眼前这位,“您看一下车子受损的情况吧,需要多少维修费用您尽管提,是我的错,我都一己承担。”
“算了,也没有撞到多严重,不用赔偿了……”那人虚弱地笑道。
钱多福小出一口气,心说至少这是一位能讲得通道理的人。
然后就在这时,她又听那人嘀咕道,“反正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这车到时候一样是作废处理。”
钱多福吓哭了。
这比让她出钱赔偿还可怕呢,这是要诛心的节奏啊!
“先生,您别这样悲观好吗?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明天要死了,今天也得快快乐乐,不留遗憾的过不是吗?要不您这破悬浮车干脆别要了,我赔您一架新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