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福家里有钱,她报到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瞒着。只不过谁问她家里是干什么的时候,她只说是卖果蔬的。
然而直到钱爸爸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大家才知道,她家这个卖果蔬的那可是qd19星十大纳税大户之一。
钱爸爸会赚钱,更会做人。资助寒门学子,收购交通不便的地方的果蔬,允许合作的代理商在经济困难时先拿货再结账。
当然了,对于这些事情钱爸爸从不会挂在嘴上。
但他越是这样,受他恩惠的人就越是记在心里。
米乐乐给钱多福出主意: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把钱家大小姐的身份公开就好。
钱多福当时还有点不愿意。她讨厌那些人势利地扑过来围上来,讨厌那些人或假模假样或心怀鬼胎的笑。
她想让自己也过一个跟普通人一样的大学生活。
米乐乐毫不客气地对她这种天真心理进行了满级嘲笑。
就像穷人天天做梦幻想自己有一天也变成有钱人一样,钱多福希望自己也能像普通人一样没有被势利打扰的生活,这都是天真可笑的想法。
一个人,你想得到什么,那必须去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去切实地做。你不做,只靠幻想的,靠隐瞒的,想摆脱自己的原生境况去实现另一个世界的成功,那根本不可能达成。
就钱多福先前那样,隐瞒了自己家有钱的真正程度,换来的是真诚交往的朋友吗?不是。是那些把钱多福当地主家的傻闺女,只想占便宜的一群蛆虫。
所以这就说明了,钱多福妄想靠隐瞒来接近彼此的距离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在米乐乐的眼里,厚着脸皮贴上来刻意卖惨以求同情可怜的小e固然是可恶的,那些只吃白饭只占便宜不懂回报连话都不能替钱多福说一句的同寝同学们一样可恶。
是,当钱多福公开身份以后,围上来的人肯定有大部分都是为了借由钱多福想跟钱爸爸拉上关系的势利人。
但那又怎样?
势利人怎么了?
你钱家就是这么个地位,好多人想巴结你不是很正常吗?
你不希望被巴结,反而拿着自己的钱去哄别人,巴结别人?这不是有病么!
米乐乐说了,她要是像钱多福这样会投胎,她就光明正大地顶着钱大小姐的帽子等人来巴结。高兴了就撒钱,不高兴了就赶人。反正她家最有钱,她最大,谁敢有意见?就是给这些势利的人撒点钱,那也能听个响,听个谢谢。
哦,你不追求这种轻松的生活,反而幻想自己像普通人一样以诚结交?也不是不行。要么你就真的一分钱别从家里拿,你就当自己跟普通人一模一样;要么你就别做那梦。
你觉得被势利打扰的生活很令人不爽,但普通人为经济所困,不想斤斤计较也得斤斤计较,他们的生活一样沉重,一样不爽。
钱多福先前那样愚蠢的行为,非但没为她换来轻松的普通人生活,反而让她体会到了2个世界的不爽。
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钱多福醒悟了,但这时候还是没有理解米乐乐让她公开身份的用意。
她只要公开了就行了吗?她什么也不用做?
米乐乐道:只要公开了就行了,什么也不用做,就等着看戏吧。
世人皆同情弱者不假,但还有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例如小e现在的同寝同学们就先发现了这一点。
什么?那个钱多福家里居然是那样有钱?小e那个傻缺居然为了眼前的丁点小便宜就放弃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机会,还害得她们跟钱多福也交了恶?简直不可饶恕。
她们不敢对钱多福做些什么,但欺负一个家境不好,没有任何人撑腰的小e可太简单了。
小e很快就发现一会儿她的精华霜摔了,一会儿她的衣服被扔在了地上,上课吃饭没人再喊她一起,她再借这借那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等着她反正问就是不借。
排挤是先从宿舍开始的,很快又扩展到全班,后来好像又扩大到了全系,甚至全校。
就在刚才,她只是在校园里好好走着,就被一个篮球给打中了头。
高大帅气的学长哥哥跑来跟她道歉,还主动说要带她去学校的医务室。她没去,换得了学长哥哥的光脑号。
她以为自己要开始转运了,谁知光脑号打过去,那边却是个女声接的。
在她说明来意后,二话不说就对她一通臭骂。
“哪里来的葱姜蒜渣子也敢肖想我哥哥?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吗?洗个澡还要偷用别人的洗护用品,你也配谈恋爱?我哥哥打篮球累了你是能给他买得起运动饮料啊,还是你准备给他偷别人的运动饮料去?快别玷污我哥哥了!求你离他远点好吗?求求你做个人吧。”
到这个时候之前,小e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借用别人的东西有什么不对的。
她家境不好不是吗?其他人都比她家富裕啊?那借她点东西用怎么了?她也没有可一个薅不是吗?她还特意给她们都匀开了的。
哪怕上次因为借浴室的事情被钱多福给闹大了,她也没觉得自己有错。都是钱多福的锅!钱多福家那么有钱,钱爸爸不还资助寒门学子吗?那接济她一点怎么了?钱多福家只要从手指头缝里漏出那么一点来就够她吃好喝好的了,为什么钱多福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直到这次被人在电话里痛骂。
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之间的阶级差距。
她痛恨这种差距,第一次因为这种差距而产生了羞耻的感觉。
她后悔了,想向钱多福道歉,想让钱多福原谅她,想和钱多福重归于好。
可她这时才发现,钱多福的周围已经不是她能随便进得去的了。
钱多福还是住在原来那个宿舍,她的东西还是大大方方地摆在桌面上。但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一下了。
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同学对钱多福包括钱多福的东西简直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不仅自己不敢动,还自觉地在有外人来的时候帮钱多福注意着。
钱多福原来借出去的小东西,或者说是直接给出去的,被偷偷摸摸地都送回来了。还附赠了同款全新的。
上课去记得叫着钱多福,吃饭去抢着想给钱多福结账,她们身上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开始散发着“我很友好,我想跟你做朋友”的信息。
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正是此理了。
当钱多福有钱的背后象征着更多的利益和机会,这日常相处的鸡毛蒜皮等小事就不叫事了。
小e还想回到钱多福的身边?不等钱多福有所表示,她周围的人就代为拒绝了。
钱多福那可是财神爷,身边就那么几个位置,手里就那么些钱,多分给别人一份,她们以后得到的不就少了?坚决不能分!就小e那种白眼狼,哪儿凉快赶紧哪儿待着去吧。
财神爷什么都不用做,有的是愿意替财神爷出手的人。
过了一段时间,米乐乐给钱多福打电话,“这回出气了没?爽了没?”
钱多福仰在上层床上,一脸志得意满,“出气了,爽了。乐乐,我算明白了,这人啊就是犯贱。原来我哄着她们的时候吧,她们谁也不把我当回事;现在我不哄着她们了吧,她们反倒颠颠地追我p股后面没完了。得,我想在大学新认识几个说得来的朋友又泡汤了。”
米乐乐也不劝她,只道,“快期末了吧?你好好复习功课啊,别最后挂科。咱钱爸爸可是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你的入学成绩也不低,要是挂了科,你觉得脸面上过得去?你现在可是学校的红人儿!”
钱多福微微侧手,把摄像头往床下书桌的位置扫了扫,“看到没有?全是我亲爱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们亲自手抄给我的复习资料。托你那主意的福,挂是不可能挂的,除非我不参加考试。”
固然被人逢迎拍马蓄意接近是件挺不舒服的事情,但经过米乐乐的开解后,钱多福已经能坦然接受这种事情了。
有些人目的明确又如何?但人家也是会做实事的。例如就会主动送来对她学习有用的东西。
这至少比那些只会算计着从她这里占便宜的人强多了。
有来有往就已经是最和谐的关系了。
钱多福彻底想开了。她又问米乐乐,“那你呢?人到中年的十分钟视频拍得怎么样了?”
米乐乐皮笑肉不笑两下,“还十分钟,十秒钟都没拍呢。”
“你还有不行的时候呢?”这可新鲜了。钱多福翻身坐起,“你不天天说你家江先生就是中年老男人吗?那你采访他去啊?”
米乐乐想起上次某男借机开悬浮车就一阵头大,“采访过一次了,被他搞砸了。再采访,人家就说了,人家是青春正当时,哪里就算中年了?单方面把我拉黑了,拒绝我再访。”
钱多福抱着肚子笑倒,“本来就是!江先生也才三十来岁,对于两百岁的平均人类奉命来说,本来就够不上中年的边缘呢,就更别说老了。就你,天天不是说人家老男人就是说人家老父亲,这回整急眼了吧?该!早就该给你拉黑了。”
江止戈跟米乐乐相亲时是34岁,结婚一年多了,现在是35岁。已经坐到了机甲维修部的副部长位置,放眼整个驻军部,那都能被人赞一声年少有为。
奈何就是米乐乐嫁他时太小,才19岁。这么一对比,可就不显得江止戈老了么。
而且米乐乐的思维还是21世纪的古思维呢,30岁往上的男人在她理解来可不就是中年了么。
江止戈跟米乐乐在房间里没正经地信口开车没关系,但如果是正经的访问,江止戈坚决拒绝。
他不老,他才不是人到中年!
因为他的不配合,以至于米乐乐的视频至此没能拍成。
挂完电话,米乐乐焦虑了。理论考试她一直有在复习,对于成绩她很有把握。可是视频作品要是再这样没有头绪的话,那是指定会完蛋的。
米乐乐想了想,进了班级的同学群。
因为也没有正式报到过,跟谁也不熟,她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哪个,就悄悄地窥屏,顺便往前翻评论。
在缓过了最初的吐槽期之后,群里终于有点实质的内容了。
大家最先讨论起来的就是“中年”的界限。在星际时代,人类对于中年的定义是70岁到140岁。
米乐乐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她家奶奶80多岁了,原来一直还算中年人么?她这才恍然大悟,老太太自己挂在嘴边上常说自己老了,可能就是个口头话,没有任何的意义。她却总跟着起哄,总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应该享福就好。在她的概念里,这是实话,但可能听到老太太的耳朵里,只当成了她是孝顺的夸张话。
那这么一看的话,人到中年就不应该以江止戈为原型了,而应该以奶奶为原型了。
又翻了翻,果然翻到了有那敞亮的同学把自己的视频作品先传到了群里供大家欣赏或者参考。
当然是收费的。
版权意识在星际时代已经深入到了每个人的骨子里,没人对此觉得奇怪。大家还会觉得,花点钱就能先看到同学的作品作参考,这同学挺仗义啊。
米乐乐也点击了付费,然后就看到了该同学以其奶奶为主角拍摄的《人到中年》作品。
老太太是个职业的服装平面模特,头发花白了,皱纹也明显了,但身条却是一如既往的笔直纤细,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平坦的地方平坦。
从早晨开始直到傍晚,这一天拍的服装少说也有一百多套。
不停地换,不停地拍,米乐乐光看着就觉得眼晕。
但老太太的表情看起来却是很享受。
大概是因为喜欢这项工作吧?
老太太每一套服装展现出来的感觉都让人很舒服。
而且不仅服装美,老太太也很美。整个视频看完下来,正应了该同学在末尾才补上的副标题:人到中年,花开正好。
以此同学为基础的,后来米乐乐又翻到了拍爷爷的,拍姥姥的,拍姥爷的,等等。
不能说大家拍的不好,而是像作品这种东西吧,谁第一个拍的好就会很占光,会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后面再有类似的,就会总觉得差那么一点。
人家拍了美,你就拍帅,就拍家常温馨,就拍人生感悟?虽说既换了汤又换了药,但总能看到其中追寻的影子。
吃相有点难看,米乐乐当时就放弃了再去采访米老太的念头。
她又往下翻了翻,基本没看到什么新意。
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来,孩子们放学回来了。
江月却没有跟着大部队去教室,而是找到了米乐乐的办公室。
米乐乐疑惑地问她,“找我有事要谈?”
那小脸紧绷的,严肃起来还挺吓人。
江月站定在米乐乐的办公桌前,“我想报个打拳班。”
米乐乐脸色一正,“就为了在年底打败十五和江济?”
江月曾经在十五和江济面前放下狠话,说最晚年底一定要打败他们两个。这事在江家并不是什么秘密。
“对!”江月握着小拳头说道,“我想过了,他们之所以能打败我就是因为他们平时比我训练得多,而不是因为他们是男生我是女生。只要给我相同的机会,我不认为自己会比他们差。”
米乐乐当时没有立刻答应,她表示这件事情需要先和江止戈商量。
告诉江月先去上课,今晚回家后再决定这件事。
江月前脚走,米老太后脚就进来了。
“我听大力他们说,江月想报班去学打拳啊?乐乐啊,你可不能答应。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学学舞蹈啊美术的,或者像小江妮一样学学唱歌多好。学什么打拳啊!你可不能由着孩子来啊!”
米乐乐不说话,就看着老太太乐。
乐了没一会儿,老太太就生气了。
抬腿就走,“我就知道我说了没用!我就知道!哼,你就惯着孩子吧!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我给小江打电话去。”
米乐乐冲着老太太的背影喊:“奶奶,你不如想想晚上我们吃什么。要不你偷摸去教室后窗户那里给孩子照相吧?家长们都反映就喜欢您照的呢。”
老太太没回头,只抬起手来凌空点了点米乐乐。
不一会儿,米乐乐就看到老太太拿着照相机从门口过去了,她不由自主地趴桌上笑了好大一会儿。
她家老太太虽然也有工作做,但因为是自家的地盘,再加上都是跟一群孩子打交道,所以她家老太太可不像人家视频里的奶奶一样有职业上进心。
米老太太就是爱瞎操心那伙儿的,不管唠叨了有用没用,反正有点事发生她就得唠叨唠叨。
米乐乐就想了,就这样的老太太,她就是拍了貌似也比不上人家那个特别精神的模特奶奶容易涨粉儿呢。
晚饭后,江止戈和江月单独进了江月的房间谈事情去了。
半小时后,江止戈出来告诉米乐乐,以后每天江月提前早起一小时,他来负责江月的打拳练习。
现在江月就已经是早六点半起床了,再早起一个小时,那不就是五点半?
米乐乐想了想,建议,“为什么不改到晚上?你下班后再带她练不是一样?五点半太早了,孩子起着费劲。”
江月抢先回答,“后妈,就早晨五点半,我能做到。”
江止戈又补充,“她只要有一天做不到,她以后就再别提这件事。”
老太太又担心别的,“那你们在哪里练?家里吗?可是江舟江妮还要睡觉的,会不会太吵?”
江月看米乐乐:“后妈,我想借用一下宁姨幼稚园的练武室可以吗?你本来给我报班的费用交给宁姨做租费刚刚好。虽然少点,但早晨五点半的时间,也不影响她的幼稚园运转。等幼稚园开门她上班,我和爸爸早就结束了。”
米老太被江月的安排吓了一跳,她惊喜地问米乐乐,“这也是你教的?这孩子合着什么都安排好了?”
米乐乐多多少少也有点骄傲的,“其实算不上教,应该说是言传身教吧?好,给你报班的费用就全给你宁姨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大家各回各房间休息了。
米乐乐一关门,就迫不及待地问江止戈,“你怎么想的?那可是个闺女。你真打算她将来也做类似的工作啊?”
“不然呢?”江止戈站在衣柜前翻找着自己的换洗衣服,一边说道,“十五是早就想好了要去少年警队,长大了要做一个缉毒警察。江济更是天天把要做机甲战士挂在嘴边上。江月过去从来没有说过这类相关的话题,但从她这次话里的语气我能听得出来,她对这次的决定很认真。”
“那她长大了想做什么具体的工作她说了没?”
“说了。”
“什么?”
江止戈半蹲下来从抽屉里拿干净的内裤,米乐乐几乎趴到他的背上。
“只要是能打败十五和江济的工作,都行。”
米乐乐:……
这叫什么话!
趁着米乐乐发呆,江止戈干脆把她背了起来一起去浴室了。这次换的大房子最好的一点就是每个房间都带有卫浴,外面厅里还有一套公共的卫浴间。
米乐乐拍江止戈的肩膀,“背我进来干什么?我洗过了。”
江止戈把她放下,手却没放,“给我搓搓背。”
米乐乐一低头,手心里已经被塞进了一块浴擦。
江止戈用的浴擦跟别人的还不一样,质感特别硬。米乐乐试过一回,觉得自己要是用的话会被活擦掉一层皮。
“我一个孕妇,挺着肚子自己洗都费劲,你还让我给你搓背……江先生,你这是不想过了的节奏啊。”
话虽是这样说,但米乐乐已经乖乖地拿上浴擦上手开搓了。
对于米乐乐来说,给人刷背大概就像剁饺子馅一样,是一种变形的发泄情绪的方式。等搓完擦完的,她会觉得自己的心情超级轻松。
江止戈以手臂撑着浴室的墙壁绷紧了后背,以方便米乐乐用力。
为什么非得让米乐乐给他搓背呢?原因很简单,只是为了节省时间。他得利用现在洗澡的时间把米乐乐心里挂着的事都解决个差不多,稍后的休息时间才能专心过夫妻生活。
“只要是能打败十五和江济的工作,除了机甲战士和警队的职业以外,还有一种,那就是指挥官。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江月平日里跟其他孩子一起玩儿,她就一直是指挥官这样的角色。她能现在就确定自己未来的方向,我很满意。虽说她是个女孩儿,但驻军的女指挥官也不少。如果她真能走到那一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米乐乐边听边点头,“我一直也没有反对过,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细。我唯一担心的是怕孩子将来有一天看到妹妹轻轻松松唱歌就可以,她却需要上外太空拼命时会觉得心理不平衡。”
这也是米乐乐没有当场答应江月的原因之一。
她家的这几个孩子都没有特意去学这个学那个,她就是怕孩子都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了几天就又不学了。
比起十五去少年警队,江济回老加家加训,米乐乐觉得跟江止戈练武的江月一点都不会轻松多少。
小江妮大概是最轻松的,天天跟在严谨方身边学唱歌,心情一直都美滋滋的。
哪怕过几年孩子都长大了,十五和江济累了的话,他们是男生,说羡慕小江妮也有限。可是江月同为女生,她就怕江月到时会上火。
江止戈回手摸了摸米乐乐的肚子:“我觉得江月不会。但如果万一会的话,那就让她自己解决吧。到时她也挺大了,总不能我们管了她长大,还得管她工作顺不顺心吧?”
米乐乐嗤的一声,怼他一句,“你可真不是亲爸!”
江止戈回她:“嗯,你倒是越来越像他们亲妈了。”
反正江止戈是没有从别的谁家看到过能像米乐乐这样惯孩子,什么都替孩子们想到了,完后还允许孩子们叫她“后妈”的。
“真的不让他们改口吗?你要是不好意思提,我就帮你提。孩子们是真心喜欢你,他们肯定愿意改口的。”
江止戈想让孩子们改叫米乐乐“妈”,把那个“后”字去掉。
米乐乐倚在门框上看江止戈洗头发,“不用,我说过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那等肚子里这个出来呢?一出门,一群孩子,有的叫妈,有的叫后妈,你就不烦某些自来熟的人问你为什么?说假话吧,没必要;说真话吧,故事还挺长。而且,你确定要跟每个问你的人都解释一遍?”
这点其实是江止戈自己挺在意的。
他没觉得自己二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没介意过孩子们都叫米乐乐后妈,但问题是只要出门,总会遇到那些没有眼力见儿的人。他自己板起脸来,那些人倒是不敢来烦他,但他见到过几次问老太太和米乐乐的。
老太太和米乐乐虽说也不是介意这种事情的人,但动不动就对外人解释一遍自己家的事情,反正江止戈觉得这不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孩子们也越来越大了,他也担心随着孩子们的心性成长,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问到孩子们。
与其到时被问到了尴尬,还不如一开始就先改口叫了“妈”,这能省不少没必要的麻烦事儿。
米乐乐也被江止戈勾得想起了赵计惠子和孙尚香之流。大概这两个女人是少有的原配夫妻,所以在面对二婚女人和后妈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江止戈擦干头发,突然凑近到米乐乐的面前审视她的表情,“你不会是怕了吧?怕孩子们不愿意改口?”
米乐乐反射性地一梗脖子,“我怕什么?我米乐乐怕过什么?不对,我米乐乐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江止戈:“懂了。就是怕了。”
他从米乐乐的手里把自己的换洗衣服拿过来穿上,一边穿一边往外走,“放心吧,这事儿教给我来办。”
米乐乐跟在他后面追着,“你准备怎么办?那你别太激进了啊。先说明哈,孩子们要是问起来,可不是我要让他们改口的,是你非得坚持的……哎呀还是不行。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眼瞅着快期末考试了,孩子们也紧张,我的作业也紧张,哪还有闲心管这种面子事啊。”
“面子事?你管孩子们改口叫你妈说是面子事?”江止戈骤然停住脚步,米乐乐的肚子顿时就撞了上去。
江止戈又赶紧摸她的肚子,“没事儿吧,宝?”
米乐乐拍飞他的手,“好吧,我口误,我道歉。我的意思是,要不等到寒假没事儿的时候你再张罗这事?你……呀!江先生你又要干什么?就这么两步路,真不用你抱我过去。”
“我那是舍不得你走这两步路吗?我是想抱你!”
江止戈把她打横抱起,没继续往前走,而是沉着脸看她,“我说米太太,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态老得很快?我们才结婚一年多,不是一百年,你就老夫老妻似的没有任何情趣了。米太太,我得郑重地向你宣告,对此,我很不高兴。”
“你还郑重……还很不高兴……”米乐乐哭笑不得连哼几下,又在江止戈专注的目光里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回想当初这男人宁可把上层床的床板子瞪出火来都不好意思直接跟她邀睡,转眼现在就变成了这副贫嘴油子的模样,米乐乐一时还挺唏嘘。
“……行吧,那你怎么样才能高兴?”
江止戈面色一喜,“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然……”米乐乐掐住他的腮帮子,“不!可!能!”
“你差不多点啊?看看都几点了,你太太现在肚子里可是有崽儿的,你确定还要这么浪费时间下去?”
“那好吧。”江止戈又爱又恨地瞅瞅米乐乐的肚子,突然低头向米乐乐靠近过去。
米乐乐上手就推他,“房间里又没别人,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不讲究。”
江止戈:“没别人,但有小崽儿,你想让她听见吗?”
米乐乐松开了手,成吧,理由很强大。
等江止戈在米乐乐耳朵边说完,米乐乐原本只长在脸上的红霞,这下子以光速往全身扩散而去。
她哆嗦着指着江止戈,几乎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憋出来五个字:“打地铺吧你!”
后来打没打地铺,除了这两口子自己,别人谁也不知道。但江家其他人能看到的是,第二天早晨江止戈带江月走之前又给包出了八种馅的荤素包子。
老太太:“上回是凌晨三点起的,这回得是几点啊?”
江舟:“后妈,爸爸最近犯错误的频率挺高啊?”
小江妮:“麻麻,爸爸明天还犯错误吗?我想跟爸爸学包兔兔。”
再次被落下的江济和十五:“爸爸你是故意的吗?专挑我不在家的时候惹后妈生气?”
被江止戈这么一搅和,米乐乐又是憋着气去的乐学托管。
这一学期快期末了,高三冲刺班的其他八个孩子都开始为期末考试复习了,米乐乐就也提前给邱小阳和刘灿灿弄了几套。等人到齐了,她把人和试卷交给严谨方负责,她就又去盯自己的人到中年试题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昨晚上也不知道打通了哪根筋的江止戈,一会儿又是今早上每个包子褶都透露着讨好的爱心早餐,间或闪过人到中年四个大字,米乐乐简直想疯。
这时光脑的提示音响了,那是江止戈特有的。
米乐乐一边点开一边想,得,找骂的来了,看她怎么……
唰,先是一张大钻石的图片闪了出来。
那是一张免单卡。
米乐乐不及细看,赶紧捂着胸口往下拉,看后面江止戈的留言。
——米太太,恭喜你再次喜提鸽子蛋一枚。还是上次那家店,自己去提吧。
轰——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米乐乐的脑海里绽开了漫天的烟花。
她赶紧打给江止戈,“怎么回事,江先生?你又赚外快了?”
江止戈穿着正装坐在办公桌后:一脸故作掩饰但又压抑不住的得意,“没办法,得养米太太嘛,能多赚一分是一分喽。”
米乐乐一拍巴掌:“以后就这标准了!只要你给鸽子蛋,什么凌晨三点的八样包子,我能包给你吃!”
江止戈:“……米太太,你这是想我拼命啊。”
米乐乐:“说的好像谁活着赚钱不在拼命似的。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要先去选鸽子蛋了!”
去他的人到中年!她现在是人到珠宝店。
跟老太太打声招呼,米乐乐开车就奔珠宝店去了。
还是上次那家店,路线很熟,她很快就到了。
才进门就看到了熟人,孙尚香,以及一个年轻男人。
他们坐的柜台却不是女人珠宝,而是男人珠宝专柜。
年轻男人穿得很轻浮,米乐乐只看着个侧脸,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挺不好。
孙尚香正在给他的手腕上试戴一款手环,举止很亲密,笑得还挺,怎么说呢,浪。
店员被提前打过招呼了,也还记得米乐乐,见米乐乐进门了就主动迎了过来,“米太太,您来了。”
她这么一招呼,孙尚香自然也听到了。
四目一对,米乐乐很清楚地看到了孙尚香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
“米太太,你也是这里的客户啊?真巧,我也是呢。啊,这位是我弟弟,他快过生日了,我来给他挑件生日礼物。”
米乐乐就心说了,她什么也没有问好不好?
此地无银三百两太明显了啊,孙太太。
“孙太太,真巧。我赶时间,抱歉啊。”有赵计惠子的前车之鉴,米乐乐现在最不想掺和的就是别人家的这种桃花私事。
“我们走吧。”米乐乐跟接待店员点个头,示意她前面带路。
“啊?啊。米太太您随意。”孙尚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着,一直眼睁睁看着米乐乐进了里面的贵宾室。
年轻男人的目光也跟着追了过去,“孙姐,这位米太太看来也很有钱呢。”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她可不是……”孙尚香说到一半突然收口,愤怒的表情变成了意味深长的笑,语气缓和了很多,“她可不是轻易能勾搭上的。别说姐姐不疼你,你要是能把她勾搭上手,姐姐还额外奖励你!”
年轻男人抿抿唇,“孙姐,可不能仗着长得好看就哄我哦?”
孙尚香悄悄伸手,在柜台下掐了一把他的大腿,“你个小妖精,我也能哄得住你吗?”
贵宾室内,米乐乐一边挑着鸽子蛋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孙太太也是你们店里的常客?”
接待店员有一定的资历了,见米乐乐来了两次都是要挑最大最贵的鸽子蛋,还不用付一分钱,她就知道这不仅仅是有背景的事,还跟老板有关系。
对于米乐乐的提问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常客,却不是贵客。”接待店员语带鄙视,“刚才那个年轻男人才不是她的弟弟,光我见过的,那就是她带来的第四个年轻男人了。”
有时候说话就是这么艺术,不用多说,单一个数字就能概括出真相来了。
米乐乐顿时就产生了一种生吞了半只苍蝇似的感觉,连挑在手里的鸽子蛋都没空欣赏了。
她怎么就老遇到这种事呢?上次挑完了一颗,出去吃饭就遇到了赵来明养小情儿;这次更好,还没挑呢就先看到了孙太太一个当妈的跟不是孩子爸爸的年轻男人挑珠宝。
太硌应人了。
于是她挑了一块粉色的鸽子蛋用来改换心情。
等米乐乐再出去,孙尚香已经不在了。但年轻男人还在。
并主动朝她走来,“米太太,你好,我是托尼,职业是美发造型师,你可以叫我托尼老师。”
他向米乐乐主动伸出了手,手腕上是刚刚才试过的那款手环。
米乐乐快扫了一眼那手环所在的柜台,价码她大概能估计。如果吴量要是去乐学托管的话,那钱应该能够吴量一直念到初中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