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芸答应昨日把芳字改了回来。”愉贵人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宋玉。
    宋玉摘了护甲，把祁儿抱进怀里，漫不经心的样子。
    芸答应装模做样的喝了口茶，笑道，“是啊，臣妾本想今日请安时同姐妹们说的，不想各位姐妹消息这般灵通。”
    椿答应放下手中的糕点，又擦擦嘴角的糕点渣，轻笑：“芸答应未免不知礼数了些。”
    芸答应变了脸色，放下手中的茶盏，又强装笑脸问：“不知臣妾如何不合礼数了？”
    椿答应缓缓道：“芸答应的奚字是德妃娘娘改的，如今你为答应，德妃娘娘为妃位，芸妹妹怎得能不问德妃娘娘一声便轻易改了呢。”
    芸答应僵了僵，张了张口想反驳什么却又无从出口。
    “芸答应方才那声姐妹们更是不合规矩，你位份低下，又是德妃娘娘的婢女出身，怎得能与俪贵妃和众高位的娘娘们称姐妹？”韵贵人惯来瞧不过出身低下的人。
    芸答应的脸彻底红了，她没想到这么多人看不过她。
    俪贵妃实在看不下去芸答应的红脸，不由出声转移道：“后日元州来和亲的郡主便该到了，听闻那位郡主貌动元州。”
    祁儿伸手想抓宋玉头上颤动的点翠蝴蝶，宋玉压下祁儿不安分的手，“臣妾曾听有人形容元州郡主的容貌，道是不笑时便如蓬莱仙子般仙姿佚貌，笑时便如琼瑶池旁的布酒仙女般有醉人之姿。”
    俪贵妃看着宋玉怀中睁着漂亮眼睛动来动去的孩子不由露出笑，“那般美的人进宫来同大家作伴，往后也不会觉得无趣了。”
    芸答应在脑海中构想了宋玉形容的元州郡主的美貌，心中升起嫉妒。
    芸答应轻抚自己白嫩可爱的脸，勾唇嘲讽：“据臣妾所知，元州乃边边远小国，想必那儿生的稍稍平整些的便算的是难得的美人了吧。”
    “书上记载元州的水至净，日头温和风不秉冽，那般环境下养出的人该是差不到那去的吧。”愉贵人轻声道完后韵贵人立马接到：“你同她说什么，她往日每日忙着伺候德妃娘娘，哪来的时间去读书。”
    愉贵人低头浅笑，并不接话。
    芸答应脸又涨红，紧紧捏着手驳道：“韵贵人这般还令妹妹以为韵贵人饱读诗书呢。”
    “饱读诗书倒是不至，却也不是半字不识。”韵贵人挑眉笑道。
    芸答应还欲争执，却闻敬妃低声问道道：“不知皇上欲给元州郡主何位份。”
    宋玉闻此顿下了逗弄祁儿的手，竖耳听了起来。
    俪贵妃沉思一番，慢道：“这我倒是不知，不过该是不低的。”
    祁儿在华宜宫里爬来爬去，陆尚行嫌弃他的很，动辄就是拎起祁儿的小衣服把他扔进摇床。
    宋玉横了陆尚行一眼，上前把倒在摇床里的小人抱出来。陆尚行皱皱鼻子哼道：“这孩子爬来爬去这般脏娘娘你还抱着他作甚。”
    宋玉坐上椅子，把小人立在腿上整理着他的小衣裳，“哪有很脏，每天都有人打扫的。”
    祁儿还像是附和般的嘿嘿笑了起来，宋玉见祁儿笑起来的模样不由也笑了起来，还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宋玉低头蹭了蹭小人的胸口，逗得他笑的更开，“你瞧他多乖，又不爱哭闹，连俪贵妃都说他乖巧懂事，三皇子还爱扯贵妃的头发，或是哭闹，祁儿就从不。”
    陆尚行看宋玉越说越得意不由生起气来，伸手向宋玉往常捏自己一样去捏宋玉的脸，“阿鱼只爱他。”
    宋玉腾出一只手来解放出自己的脸，“你怎的这般小气。”
    又迅速把怀里的小人塞进陆尚行的怀中，“你看看他，可爱吗。”
    祁儿的小小的肉手贴在陆尚行脸上，又嘿嘿的笑。
    陆尚行看了一眼宋玉又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嘴唇嫌恶又无奈的贴上小孩的脸。
    “我们娘娘乃元州郡主舒嫔。”那绿衣丫鬟举着青花八股伞替那郡主遮住烈阳，也遮住了她的脸去。
    元州郡主前日进宫，皇上给了嫔位赐了舒字。
    宋玉与一众嫔妃们坐在水亭处乘凉，碰巧遇见了过路的舒嫔。
    敬妃笑着向行礼的舒嫔招手：“妹妹快过来，凉亭外热的很。”
    舒嫔行礼时依旧有丫鬟撑着伞，直听敬妃的话才起身，“多谢姐姐们。”
    听见舒嫔的声音宋玉剥葡萄的手顿了顿，果真美人连声儿都是娓娓动听的。
    直到舒嫔走进凉亭内绿衣丫鬟才把伞收起，露出她的脸。
    瞧见舒嫔容貌后众人都愣了愣。
    她的乌发用玉簪子盘起，鬓边落下一绺，却丝毫不显轻浮，肤如凝脂唇若红樱，凤眼盈盈宛若含着秋水，眼下的那颗小痣又给她添了些人间烟火味，脖颈虽不如良妃那领如蝤蜞却也白皙修长，她的一举一动皆如画中人般。
    果真是仙人模样。
    敬妃率先回过神来伸长手握住舒嫔细白的手腕往她身边座椅上带，“哎呀，舒嫔妹妹果真好相貌，不负元州仙子盛名。”
    愉贵人也笑：“舒嫔娘娘真是应了那句北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舒嫔浅笑答道：“宜雏不过凡人之色，是各位娘娘们缪赞了。”
    宜是元州的皇姓。
    宋玉把方才剥好的葡萄放进小碟里，抬眼瞧着舒嫔，也是一副和气笑模样：“若妹妹这般颜色的都叫凡人之色，那本宫岂不如地下恶鬼了。”
    舒嫔也不慌急，依旧是得体仪态：“妹妹初来大启，还不知大启风性习气，却是无意话伤娘娘的，望娘娘恕罪。”
    宋玉擦着手上的汁水，额前的流苏也晃动起来，“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妹妹也别往心中去。”
    鸢嫔适时开口：“这般热的天，舒嫔这是要往哪去？”
    舒嫔喝了一口敬妃递来的凉茶，慢道：“妹妹方才去了皇上殿中，不想贵妃娘娘也在那处，不好打扰，请了安便要回宫，正巧碰上姐姐们在这处纳凉。”
    舒嫔主位朝阳宫，正巧芸答应住在朝阳宫的偏殿。
    “俪贵妃深得圣宠，平日皇上无事时便是与贵妃娘娘呆在一处，故宫中姐妹们无事从不去打扰皇上与贵妃娘娘。”韵贵人上回听宋玉道舒嫔的容貌时还觉有些夸大的成分，可如今一见人便觉宋玉与俪贵妃的描述实在有些狭小矮窄，可见着这般好看的人却是真真喜欢不上来。
    舒嫔黛眉轻皱，很快有恢复得宜的模样，缓笑“是我不知规矩了。”
    宋玉拿起绣金团扇摇了摇，“这有何规矩不规矩的，皇上从未说过与贵妃娘娘在一处时不准人请安。”
    舒嫔浅笑着点头，又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宋玉来，眼前人手中团扇绣金，扇面样式也别致，紫色的衣袍上绣着云纹，发间珠翠华丽，单看本是寡淡的样貌被她生生称出富贵来，笑起来额前流苏晃动时更显出艳色。
    想来她便是二皇子生母德妃了。
    宋玉瞧见舒嫔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回望过去，与舒嫔视线交汇时舒嫔仍是得体浅笑，丝毫无怯懦或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