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凉月说完，柳昇的眼眶又红了。
    他何德何能，能让慕小娘子对他这么好。
    “慕小娘子，我柳昇没什么大本事，可只要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尽管说。不管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愿意替你去做。”
    “我身边的奴仆够用，不需要柳昇哥当牛做马报答我。”
    慕凉月勾唇笑了笑，“我刚来的村子的时候，只有你对梁婶对我好，嗯，那时候还有大杨哥，不过现在就只剩下你们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阿锦表哥在京城做了‘大买卖’，连带着我都跟着享福了，我岂是那种施恩望报的人？柳昇哥，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开口，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忙。”
    慕凉月说的是实话，她这人很记仇，锱铢必较，可是一旦是那种对自己好的人，她就巴不得对人家回报上一辈子。看人家吃得饱穿得暖，她才能彻底放心下来。
    她替梁婶谋划了出路，让梁婶把糕点卖去珍馐小筑，不管梁婶做的糕点有没有人吃，起码梁方要念书的银子能凑出来了。
    雪芽跟她来了梨花村，珍馐小筑便缺了个好的账房，要是柳秀才没疯，她真想让柳秀才去京城顶替了那缺。
    柳昇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夏天的事儿我都忘了，你还记着呢。”
    “别人对我好的事情，我当然要记得。”
    慕凉月对小暖挥挥手，小暖立马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便把饭菜端了上来。
    “柳昇哥，大夫说柳叔很快就能醒了，你先坐下来吧，等下跟我们一起用饭。”
    柳昇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咽了咽口水。
    这么丰盛的饭，他是头一回见。
    屋子里飘着食物的香气，柳昇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小暖瞧见他羞红的脸色，在一旁掩唇偷笑。
    柳昇挠了挠后脑，尴尬的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柳昇哥，你先坐。”
    慕凉月很善解人意，还让人把屋子里的红泥小火炉烧得更暖，小暖给他端去了一杯热茶，小姑娘柔嫩嫩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柳昇的手背，就见柳昇那张黝黑的脸上飞起红晕，好像屋子里的炭火把他热出了炎炎夏日的感觉。
    小暖多瞅了他两眼，觉得这男人真有意思，被碰一下手就害羞成这样了，他怕是从没碰过女人。
    柳昇不敢直视小暖的目光，还处处躲避着，就这样，一个大男人被小姑娘给调戏得不敢睁开眼睛。
    小暖捂着唇直发笑，直到慕凉月睇了她一眼，她才轻咳了一声，不再逗弄柳昇。
    柳昇不会品茶，一大口灌下去，就跟喝水一样。
    小暖在旁边瞅着讶异瞪大眼睛，这男人是把金叶浮雪当成水来灌了？金叶浮雪在京城难买的很，他这样太糟蹋好茶叶了。
    可是村子里的人哪有几个会品茶的，对他们来说，一两根茶叶泡水煮一煮，灌下去能解渴就够了，谁像京城世家贵族煮茶还有好几道繁复的工序。
    大夫给慕凉月留了药，然后离开小院，在大夫走后不久，柳秀才从床上醒来了。
    他睁着一双眼，直直的盯着房顶。
    “爹！”
    柳昇正要灌第三杯茶，看到自己父亲醒过来了，高兴得往软塌旁边跑。
    他半蹲下身，握住柳秀才的手，神情激动。
    慕凉月正在观看胳膊上那道被包扎好的伤口，听到柳昇的呼唤，她也看了过去。
    只见柳秀才神色清明，目光里的癫狂散去，模样极为正常。
    莫非……柳秀才恢复神智了？
    慕凉月觉得他现在这样实在不像是一个疯了的人。
    片刻后，柳秀才反应过来，他转过头，目光深深的看着蹲在身边的黑瘦少年。
    “昇……昇儿？”
    刹那间，柳昇极为震惊，抓住柳秀才的手不禁用力。
    “爹，您知道我是谁，您……您好了？”
    以往柳秀才糊涂的时候，断不会喊柳昇的名字，甚至不会这样安安静静的。
    柳秀才缓缓从软榻上起身，疑惑地拧起眉，“昇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父这是在什么地方？”
    慕凉月走了过来，大方笑道：“柳叔不用担心，您现在是在我家里，我是柳昇哥的朋友，您方才昏迷了。”
    “昏迷？”
    柳秀才紧紧皱眉，忽然，一幅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他脸色骤变。
    “柳叔，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我……我……”
    一瞬间，柳秀才惊恐着一张脸，目光呆滞的看向慕凉月，张了张嘴，“萧……”
    “柳叔，您别害怕，您现在在我家里，没有人能潜入我家里伤害到您。”
    慕凉月把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在眼里，直觉告诉她，这个萧字是个人名。
    能让柳秀才这般惧怕的，这人应该大有来头。
    而且当时柳秀才竟然认得那个刺杀她的人，看来柳秀才先前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疯癫的。
    那人也想杀了柳秀才灭口，莫不是柳秀才知道什么？
    听着她的话，柳秀才的神情才终于稳定下来。
    柳昇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解地问：“爹，您这是怎么了？”
    柳秀才的神色变化了几瞬，目光怔怔地落在慕凉月身上。
    他仔细的看着慕凉月身上的衣裳，半晌后，他吐出一句话，“你是京城里的贵族小姐吧……”
    慕凉月挑了挑眉，“柳叔为何这样说？”
    看来梨花村卧虎藏龙，这位柳秀才也不普通。
    柳秀才低下头，抿了抿嘴，声音细微，“你这身衣裳的料子只有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才能穿的起，而且这位姑娘的气度也不是村子里的姑子能比的。”
    “柳叔去过京城？”
    这下，慕凉月疑惑更深了。
    柳秀才点点头，“考中秀才的那年院试便是在京城考的，也见过京里一些贵人……”
    “那柳叔后来为何没再考举人？”
    慕凉月见柳秀才眼中聚满了惊恐之色，她便道：“柳叔，你刚醒过来，一定是饿了，我已经叫人把饭菜准备好了，过来用饭吧。”
    柳昇扶着柳秀才从软榻上下来，边走到桌边边对他说：“爹，这回您跑进山林就是慕小娘子给救回来的，不过您说慕小娘子是京里的贵族小姐，贵族小姐那是什么？”
    柳秀才脚步一顿，抬起头看着他，“我跑进山林？”
    “是啊。”柳昇点着头，“爹，您当真不记得先前的事情了？您疯了好多年，今儿个才恢复神智，也不知道是不是慕小娘子请来的大夫给看好了。”
    声落，柳秀才失神的站在那里，神色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