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林佳慧去铁匠铺监视,本来就是为了试探她而设的一个局。再加上钞票上面的字虽然被姚阿大抹去,但是口红的痕迹还在,这很容易让丁凯文做出判断。
丁凯文现在不着急揭穿,林佳慧的慌乱其实已经落入他的眼里,这是心理素质差的表现,这也让他觉得整件事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休息一会,午饭过后接着审。林佳慧,你跟我来一下。”丁凯文毫无预兆的停止了审讯,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监听室里的左枫摘下耳机,说道:“这就是美国特工的审讯方法?犯人一个手指头都没动,然后在关键时刻不审了?高处长,这也是心理战术?”
高非沉吟片刻,说道:“或许是丁科长找到了别的突破口……”
左枫冷笑道:“我就不相信,对待这些共党分子不动大刑,他能问出什么子午卯酉!”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监听室。
二科办公室内,丁凯文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林佳慧肃然而立,站在屋子中间。
丁凯文手里拿着林佳慧的档案资料,一边翻阅着,一边说道:“你的资料我多看了一遍,知道是为什么吗?”
林佳慧:“不知道。”
丁凯文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应该知道。”
他把资料放在一边,上下打量着林佳慧,说道:“我派人去你就读的学校调查过,你曾经参加过‘苏维埃青年团’,那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组织,你应该比我清楚!”
林佳慧:“这件事我跟高处长解释过,那时候我年少无知,经受不住旁人教唆,以为参加那样的社团是一件光荣的事……”
丁凯文心里一动,说道:“你跟高处长说过?在什么时候?”
“就在高处长去石门给我们授课的时候。”
“高处长当时怎么说?”
“他本来是要把这件事上报特训班政治处,后来念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就没有再追究。”
“哦……”
“科长,我恳求你不要声张这件事,你要是说了,我会立刻接受调查,甚至会被开除。”
丁凯文:“既然高处长扮好人,我也不能做恶人,这件事我也不会再追究。”
“谢谢科长。”
丁凯文:“你先不用忙着谢我,我的问题还没有完。”
他把那张钞票放在桌子上,说道:“林佳慧,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解释一下这张钞票的事!”
林佳慧:“科长,我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凯文叹了口气,说道:“林佳慧,我是一片苦心,你不要不识时务!我没有在审讯室揭穿这件事,就是想给你留一条后路!明说吧,这张钞票就你给姚阿大的,你也是共产党!”
林佳慧的心怦怦直跳,说道:“科长,这种罪名我可担不起,你不能凭着一张钞票就说我是共产党!”
丁凯文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口红,说道:“眼熟吗?这是你的口红,在看到姚阿大被抓回来之后,你一定也在找它,想要毁掉这个证据,我说的对吧?”
林佳慧的脸色变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基本上就是暴露了!
她的确是在看到姚阿大被抓后,立刻去包里找这支口红,想要扔掉它,却说什么也找不到,原来是被丁凯文派人提前拿走了!
丁凯文:“我只要把这支口红和钞票上的痕迹拿去化验比对,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你觉得还有抵赖的必要吗?”
既然被彻底揭穿,林佳慧的神经反而放松,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你要找的共产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丁凯文沉思了一会,说道:“林小姐,你请坐,我们聊聊。”
林佳慧:“到了这种地步,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丁凯文:“你是害怕吗?”
林佳慧冷笑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话,她大步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横眉冷对,保持着一种昂然不惧的气势。
丁凯文笑了笑,说道:“我听说令尊被判入狱三年,现在已经服刑快一年了吧?”
话题忽然转到这方面,让林佳慧心里有些不安,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警惕的瞪着丁凯文,没有回答他的话。
对林佳慧这种明显抗拒的反应,丁凯文不以为意,说道:“林小姐,你还年轻,对政治恐怕真的只是一知半解。你知道在国府高层看来,共党和汉奸,这两者谁的危害更大吗?毫无疑问是共党的危害性更大!”
林佳慧:“所以老百姓才反对这个黑白不分的腐朽政权!”
丁凯文:“你听我说完。令尊虽然背着汉奸的罪名,但是绝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你在军统干好了,升个一官半职,到时候再找找关系,令尊就会获得减刑,甚至可以立即释放!”
对这样的问题,林佳慧没法不关心,毕竟那是她的生身父亲。
丁凯文:“反过来说,现在查出你是共党安插在军统内部的坐探,令尊难道就没有嫌疑吗?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一定会因为你的牵连增加刑期,甚至把牢底坐穿!”
林佳慧腾的站起身,怒道:“我是共产党,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要搞株连吗!”
丁凯文:“你要明白一点,在别的事情上,政府不会搞株连。但是涉及到共产党,不查清楚是绝不会罢休!”
林佳慧木立半晌,颓然的坐回到沙发上。
丁凯文从办公桌后面绕出去,走到她的近前,说道:“林小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做你英勇无畏的革命战士,然后让你父亲在监狱里待上十年二十年。二是跟我合作,我保证令尊很快就会获释!”
林佳慧:“你是在唬三岁的孩子吗?你不过是一个代科长,你拿什么保证我父亲会被释放?”
丁凯文笑道:“我当然没这个本事,可是王站长有啊。他是少将,只要他说一句话,以令尊那点罪名,又算得了什么?”
这句话让林佳慧怦然心动,她父亲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重犯,如果王芳雄肯出面说话,真是有可能会获得特赦。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在亲情和信仰之间,林佳慧选择了亲情。
她语气艰涩的说道:“我要王站长亲口给我一个保证……”
“没问题。只要你肯合作,我立刻请王站长过来。”
“你要我做什么?”
“帮我找到‘青锋剑’!”
林佳慧吓了一跳,她当然知道‘青锋剑’就是上海地下党最高首长的代号。如果不是以为‘青锋剑’会去和姚阿大接头,她也不会冒险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