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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朱温血红着眼左冲右突,刀光起处,鲜血四溅,断肢乱飞,犹如战神附体一般。唐军人数虽多,眼见着这不怕死的悍将杀来,竟然抵抗不住,纷纷四散逃窜。
    王重荣呆呆地看着万人军中勇不可挡的朱温,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
    那团火曾经在他心头燃烧过。当他痛打禁军士兵,直面杨玄萛的时候,那团火曾经熊熊燃烧;当他逐走李都,拔刀而起毅然引兵誓与黄巢决一死战的时候,那团火烧得更加旺盛;而今天,当他在滔滔黄河之畔,看到断然沉船,舍身死战的朱温的时候,曾经已渐渐离他远去的冲天豪情仿佛又找了回来。
    看着刀光剑影中的那员悍将,王重荣就像看到了自己。他见过太多清谈高论者,见过太多贪生怕死者,也见过太多追名逐利者,而这个乱世,需要的却正是像朱温那样胆识超群,一往无前,愿以已刀收拾旧山河的人。
    “将军,粮船已被贼人悉数凿沉了!”副将的提醒把王重荣蓦然拉回现实。
    数十艘满载粮草的大船向一侧倾斜着,终于全都沉入河中。朱温趁势大喝一声“撤!”,带着他的数十死士,翻身杀出,数千唐军竟不能挡。
    “将军,粮草已失,赶紧传令,追吧!”副将在一旁着急地提醒。
    王重荣若有所思地看着在杀声和尘土中远去的朱温,摇了摇头。
    他微笑道:“粮草虽失,却也未让贼军劫成。不必焦虑,我已有破敌之计,不出旬月,贼人必败。”
    王重荣当然很清楚,时间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朱温拖不过他,失败只是时间问题。但他想得更多的是以后。他不仅要击败朱温,还要为奄奄一息的大唐王朝找到复兴的希望。
    或许,能够让朱温为朝廷效力是比击败他更重要的事。王重荣相信,这个决绝勇猛,敢作敢为的悍将正是大唐王朝在这个乱世最需要的人才。
    刀光剑影中,誓不两立的两个对手竟已有惺惺相惜之感。一个出生草根,一个是名门之后,却在那个苍茫乱世,碰出了激越的火花。
    没有人会想到,这两个当时不过是历史舞台上的小人物在沙场上的相逢相识,竟然会让中国历史产生了如此重大的转折。
    在那个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时代,注定会让一群不平凡的人为它写下不平凡的注脚。
    2.没有筹码的赌局
    劫粮未成的朱温终于陷入了绝境。
    但最让他愤怒的不是王重荣的狡诈,而是黄巢的无情。他发往长安的求援信一封接着一封,但全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朱温根本想不到,他的十数封求援信一封也没有让黄巢看到,全被黄巢的心腹、时任右军都尉的孟楷按下不报。
    孟楷素来与朱温不和,加之长安形势恶化,孟楷索性决定,把朱温的来信全部扣下,免得扰乱了黄巢的心神。
    眼见着自己的军队就要困死在黄河边上,心急火燎的朱温坐不住了,召集自己的谋士商量对策。
    朱温身边有一个谋士叫谢瞳。这个人并非等闲之辈,是咸通年间的进士,但因参加吏部考试,连续三年不中,只好暂时客居长安。不久,天下形势巨变,黄巢大军攻陷长安,落魄进士谢瞳一咬牙,索性投奔朱温门下。朱温的手下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现在来了一个读书人,他当然大喜过望,引为至宝。朱温从长安出兵关中以来,谢瞳跟随左右,帮朱温出了不少主意,渐成心腹。
    当下朱温一问计,麾下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摩拳擦掌道:“怕什么,攻不过黄河,我们就转道杀回长安去!”也有人建议,不如避开王重荣,沿黄河而下,就此进击中原。
    朱温听了,阴沉着脸,默然不语。谢瞳是个聪明人,他已经风闻长安形势不妙,再看朱温今天的神情表现,心里已然明白大半。
    朱温不断往谢瞳这边看,希望他能发表意见,但谢瞳眼珠转了转,仍旧不发一语。
    等众人说完,朱温歪着脑袋,也不发话,挥了挥手让大家退下,然后指了指谢瞳道:“先生且暂留片刻。”
    等众人退出,不待朱温发问,谢瞳即刻上前数步,俯身弓腰,轻声道:“在下有肺腑之言,斗胆献上,若有忤逆之处,还请将军不要怪罪!”
    朱温虽然敬重读书人,但却最烦读书人的酸劲,当下皱眉喝道:“如今形势迫人,已火烧眉毛,先生既有良策,从速道来!莫要弯来拐去,听得煞是急人!”
    谢瞳微微一笑,立起身来侃侃道:“那黄巢起兵于民间,今天能够称帝,是乘唐朝衰乱之机取而代之,那是得了天时之利。此人得长安之后,贪图安逸享乐,纵容部下,大肆敛财,不是有德才、能兴王业之人,我观将军不可能与他共成大事。”
    谢瞳偷眼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朱温,继续说道:“如今唐天子虽然偏安蜀中,但各路藩镇纷纷举兵勤王,唐皇室仍有如此威望,我看大唐还没到倾覆之时。如今长安被围,迟早将成瓮中之鳖,而将军率数万精兵在外力战,却被黄巢身边的小人掣肘,如不早作决断,大祸将至。我劝将军不如顺应天意……”谢瞳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弃黄巢而归顺朝廷!”
    朱温听了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只挥挥手,示意谢瞳退下。
    沉思片刻,朱温起身按剑,信步走出帐外。此时天色已晚,他负手仰天,但见星河璀璨,光华照人,一股冲天豪情突然涌上心头。
    想想自己,原本是个在乡间地头被人轻视辱骂的小混混,后来参加农民军,才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带着大军纵横大江南北,威名盛于关东大地。想不到这才刚刚享受到鹰击长空虎啸山林的豪情快意,顷刻间便又陷入绝境。自己刚过而立之年,又才寻到娇妻,正是奋发搏进之时,难道真要为那个连正眼都不肯瞧自己的黄巢陪葬不成!
    想到自己妻子,朱温自觉心头一震。张惠出身名门,虽是女流,但知书达理,见识甚广,不如再问问她的意见?
    想到此处,他心中顿觉释然,疾步向张惠居住的内帐奔去。
    朱温轻轻用手挑开帐帘,顿觉一股清香扑面,那通红的烛火摇曳之下映托出一张秀美的侧脸。张惠正以手拄面,低头看书,一卷秀发垂下来掩住了那一脸的春色。
    朱温不禁看得醉了,呆立一旁,半晌无语。
    张惠忽觉得门口有人,蓦然抬起头来,却见朱温呆呆站在那里,不禁嫣然笑道:“将军今日怎得如此悠闲,竟在帐外发呆。”
    朱温回过神来,嘿嘿干笑了几声,负手悠然踱了进来。
    张惠放下书,急忙为朱温沏茶。朱温心中有事,嗯嗯了几声,也不说话,低头负手,只在帐内踱来踱去。
    张惠笑道:“将军心中何事?竟如此焦虑不安?”
    朱温叹了一口气道:“我意欲投靠朝廷,又觉如此甚对不起黄王,主意难定,心中惴惴!”
    一听朱温此言,张惠竟满面喜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朱温大惊:“夫人这是何故?”
    “妾流落乱军之中,幸得将军不弃,别无所求。但有一事,唯时常替将军忧虑。将军勇冠三军,胆略过人,有将相之才,应为国所用。那黄巢终是草寇,难成大事,如将军能效力朝廷,则是朝廷之幸,百姓之福,也了却了妾身一大心愿!”说完,竟喜极而泣。
    朱温愕然,没想到张惠竟早已有让自己降唐之心。
    “以将军之才,如能效力朝廷,则如龙归大海,鹰飞九天,必能成就奇功大业,上能报效朝廷,下能造福苍生,光宗耀祖!妾身是真心为将军高兴啊!”张惠说着,两行清泪竟由粉颊滑落下来。
    朱温顿觉心中热浪翻滚,豪情云天,双脚一软,不禁也拜倒在地,以手扶住张惠,颤抖着道:“夫人一语,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夫人放心,明日我就修书一封,尽陈我率部归顺之意,遣人送往唐营!”
    唐军大营外,王重荣眉头紧锁,站在风中,遥望着对面的军营。他知道,现在的朱温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绝境,他还很想知道,此时的朱温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也曾想过,修书一封,对朱温痛陈利害,劝其弃暗投明。犹豫半天,他还是忍住了。成大事者,必须在紧要关头看清大势。朱温有成大事的胆识和才能,他是不是还有成大事的头脑和眼睛?
    王重荣并不仅仅想收服一员勇将,他对朱温有更大的期待。正因为如此,他需要等待,需要等待他自己来选择。
    滚滚黄河水连接天地,正奔腾东去。一只船影忽然出现在滔滔河水之中,从对岸飘然而来。
    王重荣心中一动:难道,他真的来了?
    对岸那人心念大动,朱温却正兀自端坐在榻上,极力压抑着衣襟下剧烈抖动的那只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他紧张或者兴奋的时候,他的左手就会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内心的脆弱,当他的手失控般抖动起来之时,便会下意识地把那只手深藏在衣袍之下。
    谢瞳带着他的求降信登船出发了。从那一刻开始,他的手就抖个不停。从小的经历,让自卑和极度的缺乏安全感深深地烙在了朱温的骨子里。即使他自觉强大无比,即使他一次次把对手踩在脚下,但他内心阴暗的角落里却始终有一个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当他作为一个战败者向对手乞降的时候,那种自卑和恐惧就冲出来迅速占据了他的内心。他不知道,王重荣会怎样看待他的乞降,他害怕对手会撕碎他精心遣词造句的那封长信,无情地嘲笑他的失败;他更害怕,当他不得不拼死一战的时候,已经获得的一切都会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这是他人生的一次赌博。赌胜了,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败了,也许死无葬身之地。而这样一次事关生死的赌博,他的筹码在哪里?
    “将军!谢大人已经登岸!”哨兵跪在帐外向他报告。
    哨兵悄悄抬起头,瞟了一眼坐在阴暗角落里的朱温,这个人依旧面色阴沉,让人觉得高深莫测。过了许久,方觉得他好像微微点了点头。
    哨兵如获大赦,赶紧溜出帐外。他当然不会知道,就是面前这位让无数对手胆寒的骁将,那只勒马举刀的手正在宽大的衣袍下如波涛汹涌般剧烈颤抖。
    唐军大营内,读着朱温的求降信,王重荣的心里充满了狂喜。
    这样一员骁将被他亲手击败,拜倒在自己脚下,这让王重荣感觉到巨大的满足。从朱温信里,王重荣读出了对自己的倾慕和敬仰,读出了为朝廷建功立业的急迫。更难得的是,这虽然是一封求降信,王重荣却仍然能够感受到朱温的豪情和期待。
    很好,很好。他就是我需要的人。总有一天,朝廷会感谢我王重荣于万人阵前收服了这一员虎将!
    王重荣把信一放,哈哈大笑。看着心神不宁的谢瞳,他挥手笑道:“朱将军既有心,我王某自然不能无意!你速速返回,告诉朱将军,我王重荣已等他多时。只要他来投,我王某当尽力向朝廷保荐,绝不辜负他一身胆识!”
    谢瞳大喜,再三拜谢而去。对谢瞳而言,能够说动朱温带甲归唐,是他的得意之作。他劝朱温降唐,不仅是因为时局所迫,更重要的是,对曾经为考取功名苦苦奋斗数十载的谢瞳而言,终于有了一种虽然冒险但却更为快捷进入朝堂的机会。
    朱温降唐之后,谢瞳被封为检校屯田员外郎,并得到唐僖宗赏识,步步高升,后来一直做到大中大夫、检校右仆射。
    唐军将领中当然也并不都把朱温当回事。监军杨复光就主张杀了朱温,以免后患。王重荣也不多解释,只微微一笑道:“既然叛贼归降,当然人皆免罪,如果杀了朱温,恐对军心不利。”
    惶恐不安的朱温终于等到了满面春风的谢瞳前来报喜。他不再迟疑,随即召集心腹,捕杀了黄巢派来的监军,率全军向王重荣投降。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九月,朱温率部降唐,两个曾经在刀光剑影中生死搏杀的对手终于走到了一起。
    朱温看着含笑而立的王重荣。这个击败自己的对手面色微红,须髯飘飘,颇有大家之风。朱温抢先一步跪倒在地,高声道:“罪民朱温,拜见王将军,谢大人不杀之恩!”
    王重荣含笑点了点头。他凝视着朱温,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自傲、无畏,以为天下之大,不过在自己掌中。
    王重荣缓步向前,扶起朱温,点了点头:“从今之后,我定让你为朝廷成就不世功名!”
    此时王重荣已年过五旬,而朱温刚过而立之年。朱温当即认王重荣为舅,以长辈奉之。朱温知道,王重荣的器重将是这场赌局中自己唯一的筹码。
    王重荣见朱温如此恭敬,当然大喜过望,他当天即向朝廷上表举荐。
    王重荣的热情恐怕连朱温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不仅在表中对朱温极尽溢美之词,而且请求朝廷任命他为同华节度使!
    如果朝廷批准,意味着朱温将一跃成为同、华二州的最高军事长官。而之前,就算他在黄巢手下混得风生水起,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山寨版的同州防御使。一旦王重荣举荐得到批准,投降的朱温将比战败前拥有更大的权利!
    王重荣对朱温的欣赏和急于推他上位的心情可见一斑。
    朝廷当然比王重荣要冷静得多。几经商议之后,诏令下来,仅任命朱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河中行营副招讨,归王重荣节制。
    朱温虽然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得到了一个更大的惊喜。大唐皇帝唐僖宗李儇亲下诏书,不仅对朱温温情勉励了一番,而且给他赐名“全忠”。
    朱全忠,就这样成为朱温的新名字。二十五年之后,当朱温顶着大唐皇帝的殷切期望赐予的这个名字,一手颠覆了大唐的时候,真像历史书写的一个黑色幽默。
    在赐名的那一刻,唐僖宗李儇或许忘记了自己的老祖宗唐玄宗李隆基的覆辙:正是李隆基赐名为杨“国忠”的那个人,几乎毁掉了盛极一时的大唐王朝。
    阳光下从来都没有新鲜事,相似的历史就这样一次次重演着。皇帝的宠信给了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巨大权力,但无节制的权力带来的并不是忠诚,而是背叛。
    而对王重荣而言,朱温后来的表现,则更像一个无情的寓言。在他知天命之年看中的那个青年才俊,并没有给奄奄一息的大唐王朝带来复兴的希望,反而成为那个帝国最后的掘墓者。公元887年,也就是朱温归降五年之后,王重荣在兵变中为部下所杀。假如他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朱温坐上龙椅的样子,不知道这位河中名将会作何感想。
    但对现在的朱温而言,有一点是肯定的:遇见王重荣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他的人生轨迹从此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朝着连他自己也无法预知的未来飞奔。
    3.血腥之城
    朱温降唐,对黄巢是一个沉重打击。他损失的不仅是一员悍将和数万精兵,更重要的是大齐政权的外线力量至此损失殆尽。现在的黄巢只能依靠自己手中的兵力与唐军在长安附近的一隅之地周旋,而这对于擅长机动作战、以战养战的农民军来说恰恰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正月,唐军前敌总指挥王铎任命雁门节度使李克用为东北行营都统,从北面出击长安。李克用久居陇右,部下以沙陀、鞑靼各部等北方五部精锐骑兵为主,骁勇剽悍,战斗力极强。李克用早有染指关中的野心,如今得到朝廷重用,当然大喜过望,当即率部出发,进军神速,前锋很快从夏阳渡过黄河,直逼长安。
    在王铎的统筹调遣下,唐廷方面各路勤王军队也纷纷云集关内,合围长安,新生的大齐政权形势岌岌可危。
    二月,李克用率主力到达距长安仅有百里的干坑店,同时会合了河中、易定、忠武等地的唐军,兵势大盛。
    黄巢已退无可退。
    面对唐军的步步紧逼,黄巢不得不放弃游击战术,集中主力与唐军决战,企图一战而击破包围。
    黄巢让大将尚让、赵璋,集中十万大军,兵分两路,迎击李克用部,双方在梁田陂(今陕西华县西南)狭路相逢,爆发激战。
    李克用祖先世居陇右,出身将门,曾祖父做过沙陀府都督,祖父曾任蔚州刺史,父亲李国昌做过朔州刺史。李克用少年成名,十三岁时即能射中飞鸟,技惊众人。十五岁时随父出征,冲锋陷阵,勇冠三军,时号“飞虎子”。鞑靼人欺他年轻,认为他不过是浪得虚名,故意指着空中双雕说:“你能一发射中吗?”李克用二话不说,弯弓搭箭,连穿双雕,折服众人。
    黄巢军队中,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个威震朔边的年轻将军,如今听说李克用亲率北方精骑大举而来,早已为之胆寒。未战先怯,黄巢军队已在士气上败下阵来。
    双方接战,李克用手持铁枪,亲率骑兵对黄巢军队发起猛烈的攻击。这一战从中午一直打到天黑,黄巢军队终于抵挡不住北方骠骑的反复冲击,全面崩溃。
    李克用的骑兵沿着渭河南岸疯狂追杀,尚让、赵璋兵败如山倒,黄巢军被俘数几万,陈尸三十里。打扫战场之后收敛尸体后封土筑成大坟,如一座大山耸立于渭河平原。
    黄巢听说大战失利,早已失去了昔日的淡定从容,暴怒之下亲率精兵数万人反攻梁田,试图扭转败局。可惜反攻还未开始,自己身后又遭打击。老谋深算的王重荣看准时机,从河中出兵,对黄巢发动突然袭击。黄巢军大败,赵璋被俘,黄巢身中流箭,负伤突围而走,连夜奔往华州。
    擅长穷追猛打的李克用当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即进军包围了华州城。好不容易收集了部分败军的尚让急忙赶到华州救援,结果再度被李克用的骑兵打得一败涂地,黄巢只得逃回长安。唐军旋即进逼至渭桥。
    连战连败的黄巢再也无力固守长安。是年四月,黄巢被迫退出长安,率残部东逃蓝田关,而他一手创建的大齐政权已名存实亡。
    通红的火光照亮了夜空,曾经美轮美奂的长安城早已被战火毁坏得面目全非。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李克用的心情,他骑在战马上得意洋洋地穿过光泰门,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长安城。这位长期生活在北方边地的将领恐怕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成为这座伟大城市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