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回到医院，顺便给陆宴北带了补汤。
    可是，走到病房门口，却见魏寻等在外面。
    看到她，魏寻立刻上前，微微一笑：“苏医生，你回来了。”
    苏黎微微皱眉，“你在外面做什么？”
    魏寻吱吱唔唔，“呃……那个，贺大小姐来了，在病房里。”
    “哦。”苏黎点点头，面色平静，倒没什么想法。
    她对陆宴北，一向信任的。那两人过去没有擦出花火，现在更不可能了。
    “她来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
    苏黎好奇，说什么事能说这么久？
    陆宴北本就不是话多的人，难道，也是谈离婚？
    贺雅琳不待见她，苏黎也就避而不见，转而在露台那边等候。
    魏寻见她大肚子辛苦，立刻找了张椅子搬过去。
    病房里，贺雅琳哭成了泪人。
    “陆大哥，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但是你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整个津南城都知道我是督军夫人，你要是跟我离了婚，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抬头，没办法在津南城呆下去了。”
    贺雅琳一向好面子，平日里在名媛圈也是出尽了风头。
    她可以不在乎陆宴北不爱她，甚至能容忍陆宴北对苏黎百般恩宠，但就是无法接受陆宴北跟她离婚。
    对她来说，这是堪比要她命的噩耗。
    “你喜欢苏黎，你就跟她在一起好了，你把她娶进门做姨太太，把所有的宠爱都给她一个，我都没意见。我保证，我也不会为难她的，她在府中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我不要离婚，除非我死了——我受不了这屈辱，我会被人笑话死的……”
    贺雅琳哭哭啼啼，语无伦次。
    陆宴北面色冷冷淡淡，眉宇间明显可见不耐烦的神色。
    他一直以为贺雅琳很好处理，给足够的钱，她就会乖乖听话。
    但没想到，这个女人把虚荣跟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
    “离婚后，我可以给你足够多的钱，安排你跟你的家人去国外，你想去哪个国家，我都帮你安排妥当，你可以在国外安安稳稳地生活，衣食无忧。”
    良久，陆宴北开口，语调平静，不带波澜。
    他除了不给爱，什么都愿意给。
    钱财对他来说，本就是身外之物。
    “不要……”贺雅琳还是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头，“陆大哥，我不想去国外，国外没意思，那些人说话我都听不懂，又没什么朋友——”
    她走到病床边，几乎跪下，双手按着陆宴北的手臂摇晃，苦苦祈求：“我都这么退步了，你不过是给我一个督军夫人的头衔而已，这也不行吗？你答应过我阿爸的，会一直照顾我，护着我们贺家，可你现在出尔反尔，你要跟我离婚……”
    陆宴北身上还有伤，哪里经得住她这般纠缠摇晃。
    见好说歹说都没用，他也没了耐心，微微提起一喝：“魏寻！”
    病房门立刻打开，魏寻进来：“督军。”
    “送贺大小姐回督军府。”
    “是。”
    魏寻上前，拉起跌坐在床前的贺雅琳，低声劝道：“贺小姐，属下送您回去吧，督军伤势未愈，还需要好好调养。”
    贺雅琳哭得浑身无力了，被魏寻强行拉起来，眼眸带着浓浓的不甘。
    “陆大哥，你再好好考虑下，好不好？我不要求别的，只要让我挂着督军夫人的头衔就行……陆大哥——”
    “贺小姐，回去吧。”魏寻拽着她，一步一步强行拉了出去。
    外面，苏黎听到身后的动静，从露台那边起身，刚转过身来，瞧见魏寻拉着贺雅琳从病房出来了。
    贺雅琳正好也看到了苏黎。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就这么僵持着。
    魏寻左右看了看，担心贺雅琳会不会一个冲动之下伤害苏黎，于是暗暗地抓紧了贺雅琳的手臂。
    苏黎有点无措。
    不管怎么说，贺雅琳都是陆宴北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众所周知的督军夫人。
    他们现在还没离婚，而自己已经介入他们之间，闹得人尽皆知。
    即便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这种行为依然不光彩。
    贺雅琳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把去甩魏寻。
    魏寻早有所备，她第一次没有甩开，但顺势低头就咬住了魏寻的手背。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魏寻吃痛，本能地松了下手，贺雅琳就挣脱出去了。
    “贺小姐！”他眼眸一凛，赶紧去抓，却见贺雅琳扑到苏黎面前，没有伤害她，而是突然跪下了。
    这一幕，将苏黎也吓得一愣，连连后退了两步，满脸震惊不解。
    “贺小姐，属下送你回去吧！”魏寻追上来，心里诧异的同时，还是拉住了贺雅琳的手臂。
    “你放开我！”贺雅琳拍打他，把他挣脱开，又扬起朦胧泪眼看向苏黎，“我不干预你们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让陆大哥跟我离婚？今天算我求你，给我留点面子，不要让陆大哥跟我离婚，我保证不干预你们，他可以把你娶回去，独独宠爱你一人，我不在乎——我只要督军夫人的名分……我不要被送去国外，我就想留在津南……求求你！”
    苏黎心里的震惊一波接一波，叫她应接不暇。
    心高气傲的贺雅琳，居然会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不想离婚，只要保留督军夫人的虚名！
    这……她懵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苏黎，我都求你了还不行吗？”
    见她呆愣着不说话，贺雅琳一把拉住她裙摆，哭着哀嚎。
    “贺小姐，你起来吧……我——”
    苏黎被吓坏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面对这一幕。
    还没说完话，病房那边，陆宴北突然出现。
    “魏寻！把她带回去！”
    苏黎应声抬头，顿时一惊，“你怎么下床了？你的伤才刚刚恢复了些！”
    顾不上贺雅琳了，苏黎赶紧绕过她走向病房门口。
    另外的副官见状，也立刻上前搀扶住陆宴北。
    “我没事……”
    “不行！赶紧回去躺着！”苏黎挽住他的手臂，很严肃地命令。
    另一边，魏寻将贺雅琳强行拽起来了，低声哄劝：“贺小姐，你这是何必，督军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你见好就收。”
    “我不离婚……就是不离……”贺雅琳哭得跟孩子似得，完全不在乎形象面子。
    陆宴北脸色阴沉似水，魏寻提心吊胆，赶紧将她强行搂抱着带离出去。
    回到病房，苏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重新躺回去。
    “谁让你下来的！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这样很容易伤口裂开。”
    苏黎难得说话语气这么重，陆宴北瞧着，竟乖乖地没有半句反驳。
    “你去跟宁伟峰谈的事，怎么样了？”
    见她起身去倒补汤，陆宴北回头看向她，沉沉眸光中带着几分紧张凝重。
    贺雅琳这边死活不依，让他觉得离婚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担心宁伟峰也会这般。
    苏黎到了汤回来坐下，一边慢慢吹着汤匙一边回应道：“宁大哥是正人君子，我跟他当初结婚时就约定好的，当然是很顺利就谈好了，而且，根本就没等到我开口，他早就把离婚协议写好了。”
    陆宴北意外地挑眉：“是吗？这么顺利？”
    “那不然呢？也跟贺大小姐这样吗？”
    “……”
    “而且，宁大哥还要给我五十根大黄鱼做为赡养费，我没收，这个钱我是万万不能要的。”
    陆宴北淡淡地道：“我的女人，我自然养得活，你不拿是对的。”
    苏黎白他一眼。
    两人八字没一撇，他一口一个“我的女人”，真是厚脸皮！
    “贺大小姐不同意离婚，你打算怎么办？”
    陆宴北淡淡皱了皱眉，不甚在意地道：“我决定的事，她不同意有什么用？”
    “可你若强行休了她，传出去对你的名声肯定不好，而且贺家在津南有根基，这样做对你在津南的事业不利。”
    这些，陆宴北何尝不懂。
    只是，他对苏黎的执念太深。
    一个区区的姨太太，太委屈她了。
    若要给名分，便只有陆太太这个名分才够。
    “不着急，等过几天，我跟贺夫人通个电话。”
    贺雅琳刁蛮任性，但是没主见，比较听长辈的话。
    他只能让贺夫人来劝了。
    苏黎却不看好，“你要休掉人家女儿，还让做母亲的去劝女儿接受，这种事情也只有你干得出来。”
    陆宴北不觉得这有什么。
    这些年，杀人放火的事都没少干，为了黎明百姓，为了南北一统，他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现如今，他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点点利益，为自己活一次。
    若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只能动用一些手段了。
    苏黎愁眉不展，脑海里一直残留着贺雅琳刚才跪在她面前的一幕。
    那么心高气傲的女人，竟突然间不要面子了，对一个情敌跪地乞求。
    “宴北，要么我们俩的事……先放一放吧，等这段时间的风波过去，再做打算。”
    陆宴北一听这话，眉眼间立刻阴沉下来。
    “你都怀孕五个多月了，这边跟宁伟峰也打算离婚，你是想挺着大肚子回娘家，让你母亲再被人说笑指点？”
    苏黎抿唇，也没了话说。
    的确，这样做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