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看着女儿，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跟我走的原因，是因为顾云彦，对吧？”
    慕子杉顿了一顿，半晌后，点头，没有隐瞒，“是，我是为了他才留下来的。他因为我们一家，才没了爸爸妈妈，我不可能再丢下他不管的。”
    李嫣然眼眶泛红，“子杉，你怎么会这么傻，你以为顾云彦会爱你吗？你追了他这么多年，你问问你自己，你可曾看透过过这个人？”
    看够顾云彦？
    慕子杉知道，自己从未看透过他。
    无论他怎么把他的心掏出来，可慕子杉总觉得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层纱。
    她看不明白他的心里。
    慕子杉有些心虚，她只低头，闷闷的应道：“总有一天，他会让我看明白的。”
    “好，那妈妈我也不再强求你，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如果你想继续待在这里，那就留下来，至于加拿大那边，以后也会是你的家，如果你改了主意想过去定居，或者想过去看我，想去玩，都好，妈妈都欢迎你，好吗？”
    慕子杉听着母亲这番话，却不由得红了眼眶。
    所以，她也要与自己的母亲分开了吗？
    以后，她还能和母亲见多少回呢？
    她点头，“好，我答应你，一有时间我就飞过去看你。你也必须要答应我，自己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再也不要像之前那样，被人欺负。好吗？”
    她说的这人，当然指的就是两人跟前这个男人了。
    “子杉，你放心。”
    中年男子握住李嫣然的手，同慕子杉保证着，“我一定会给你妈妈幸福的，我保证，绝对不会欺负她，一定不让她掉眼泪，好吗？”
    “最好是，不然，我真的去追过去揍你的。”
    慕子杉一句稚嫩的话，让所有人破涕为笑。
    慕子杉也跟着笑了。
    这一顿除夕晚饭，她吃得心情格外复杂。
    好消息，母亲终于摆脱了父亲那个大渣男，如今终于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可坏消息是，母亲要去加拿大了。
    她这个家，也算彻底的散了。
    如今，她和顾云彦一样，都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慕子杉忍不住会想，这是不是老天爷在冥冥中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他们让别人家的孩子成为无家可归之人。
    现在，命运又让他们的孩子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凌晨十二点——
    外面，烟火盛开。
    慕子杉把家里一席之地留给了母亲和她的未来丈夫，自己则迎着冷风出了门。
    虽然时间已过十二点，但外面却仍旧灯火通明。
    慕子杉想要给顾云彦打个电话过去，想第一个跟他说声‘新年快乐’。
    她掏出手机，又一次拨通了顾云彦的电话。
    这次，终于通了。
    “嘟——嘟————”
    电话才响过两声，那头的人就接了。
    他的电话里很吵。
    “噼里啪啦”的全数烟火炸开的声音，与她这边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慕子杉听到里面的热闹声，不知怎的，忽然一下子，眼泪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她没等那头的顾云彦说话，她握着手机，大喊冲里面喊了一声，“新年快乐！！”
    “膨————”
    回应她的是顾云彦电话里，一道烟花炸开，冲破天际的声音。
    紧跟着，她头顶被绚烂的烟花照亮。
    她抬头。
    却听电话里传来顾云彦沉沉的声音，“低头，向前看。”
    “嗯？”
    慕子杉一怔。
    依言，低下脑袋，平视前方。
    却见对面不远处，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立在光晕里，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
    然后，向她张开了单臂，“过来。”
    那一瞬，慕子杉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放下手机，飞一般的扑进顾云彦的怀里，将他抱了个满怀。
    头顶，传来顾云彦低沉好听的声音，“新年快乐！”
    慕子杉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趴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你怎么会来？呜呜呜呜……”
    “你觉得呢？”
    “顾云彦！”
    慕子杉像只贪恋温暖的小猫儿，藏在他怀里，不肯撒手，“你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真的，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好！
    她不是一个人。
    他也不是一个人！
    他们都有彼此！
    真好……
    如果可以，多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就像现在这样，守护在对方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两人相依抱了一阵后，慕子杉才恋恋不舍的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她看了眼顾云彦手里的行李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打算住哪儿？要不要跟我回家去住，你之前的房间，管家还一直给你留着。”
    “不了，我住酒店就行。”
    “确定？”
    “当然。”
    “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是因为你在飞机上吗？”
    “对。”
    “很晚了，现在酒店还有没有开门啊？而且，今天可是除夕夜……”
    “我定了房间。”
    “哦，那就好。可是，也没车过去吧？”
    “离这不远，我可以走路过去，不到半小时的路程。”
    “……”
    好吧！
    慕子杉踢了踢脚边的炮仗，“现在就走吗？”
    “你想我什么时候走？”
    顾云彦低头看她。
    “我……”
    她很不得他不走才好。
    顾云彦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绿化带的台阶上坐着，“你要不想我走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陪你聊一个晚上的天。”
    慕子杉“咯咯”笑了一声，“是，我是不想你走。”
    “好。”
    顾云彦抬头看天，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与他十指紧扣，薄唇抿着，不言语。
    慕子杉怔怔的看着他。
    不知怎的，那一瞬，她真的很想问他：
    顾云彦，将来你会娶我吗？
    顾云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可是，她统统都问不出口来。
    一句话，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顾云彦……”
    “嗯。”
    顾云彦应她。
    “我妈要去加拿大定居了。”
    “嗯？”
    顾云彦终于偏过头来看她。
    “她希望我跟她一起去。”
    顾云彦闻言，眸色微微沉了沉。
    脸上的表情，似乎依旧没什么涟漪，好半晌，他沉声问道：“那你怎么想的？想去吗？”
    “如果我说想去的话，你会挽留我吗？”
    顾云彦低头，看脚下。
    握着慕子杉的手，紧了又紧。
    他似乎在认真斟酌这件事。
    慕子杉期待的看着他。
    隔了许久，顾云彦抬起头来，看向慕子杉，“留下来，好吗？”
    “为什么？”
    慕子杉含泪，却笑迷了眼儿。
    顾云彦感觉胸口闷闷的，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习惯了身后随时带个小尾巴，忽然没了，会不习惯的。”
    “就这样？”
    “就这样还不够吗？”
    顾云彦大手忽而捞住慕子杉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面前一带。
    他的鼻尖，轻轻抵住慕子杉的鼻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不想你走。”
    他的声线，已经沙哑，“慕子杉，留下来。”
    “……好。”
    慕子杉看着顾云彦的眼睛。
    她见到他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挂满泪痕的脸，“顾云彦，你爱我吗？”
    她到底忍不住问出了口来。
    顾云彦似乎是一愣。
    有些意外，她的问题。
    他白净的长指，拂过慕子杉的长发，喉头滑动一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就……临时想起来。”
    “什么样的就叫爱？”
    这个问题，在之前，顾云彦从未深想过。
    到底什么是爱？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
    慕子杉心里要说不失落，那一定是假的。
    当所有热恋期的男女，无论哪方，提出这样的问题，对方即便不爱，也会立刻回答‘爱’吧！
    哪怕当做一种安慰都好。
    可他没有。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实诚，还是稳妥。
    他终是没有把那个‘爱’字说出口来。
    慕子杉双手抱住他的腰肢，脸埋进他的胸口里，“不用回答我，我也不在意，我只要知道，我爱你就行了，顾云彦，我爱你！在这世上，除却我的父母，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真的，一切……”
    顾云彦抱紧她，长臂箍得紧紧地，仿佛是恨不能要将她生生纳入进自己体内一般，“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什么，你只要知道，你是我顾云彦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也是唯一重要的人，慕子杉，你就是我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顾云彦的女人，所以……不要离开我，明白吗？我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
    他沉沉的说完，低头，在慕子杉的发心里落了个吻。
    一滴热泪，情不自禁从慕子杉的眼眶中滚落而出。
    无论他顾云彦说不说出那句我爱你，其实对慕子杉而言，在这一刻，都已经不重要了。
    爱与不爱，都无所谓了。
    因为，他说了，她是他这辈子唯一重要的人，也是他不能失去的人。
    足够了！
    慕子杉揉进顾云彦的怀里，“顾云彦，我们……”
    “嗯？”
    顾云彦低头疑惑的看着她。
    慕子杉脸颊通红，“我们去酒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