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饭功夫,张雷率领三百亲卫奔袭而来,只见师父阳顶天亲率前军与万余人的军队对峙良久。
这支军队气势汹汹、壁垒森严,却也是蒙古大军一样的打扮。
张雷立刻叫哈斯楞过去问话,这才得知对方口口声声要见将主,师父出马后,却被对方晾在那里将近一个时辰了。
“师父,等着,我就给你找补回来!”
张雷说了一句,就要指挥人冲阵,你大爷的,老子的师父你们都敢怠慢,还把老子放在眼里吗?
阳顶天却摆手将他叫住,“你是军中大将,要戒急用忍,既然是友军,还是不要轻易惹怒他们!”
张雷这才气呼呼把哈斯楞叫了过来,“你去问问他们,老子来了,谁是将主?”
张雷回归军阵后,四万人马欢声雷动,对面自然也有所耳闻,又经哈斯楞通报,这才有一人一骑从军阵中缓缓而来……
此人胯下坐骑雄健高大,比蒙古马足足大了有两圈,像是阿拉伯马,是以人居其上要比常人高出一大截子,显得分外醒目。
马上之人却是个竹竿一样的中年瘦子,虽然神情彪悍,给人的感觉确实阴森森的。
这人见到张雷并没有打招呼,而是骑着马围着他转了几圈,这才傲气十足地说道:“你就是张雷?”
张雷微微点头,心中老大的不高兴,就凭老子的战功,见了阿答赤将军也不过点头而已,你算什么东西?
这人低头扫视张雷,然后冷笑出声,“就凭你能活捉没藏乞数?听说还夺下了黑水城?逼降了白马强镇军司阿沙敢不?”
张雷此时已经是面沉似水,你大爷的,老子的军功在大汗面前都经得起推敲,你在这里充什么大瓣蒜?
于是他微微点头,可神情已经极不耐烦。
那人见他如此,立时冷笑连连,“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你也……”
他刚要抬头感伤一番,却被张雷张口打断,“你谁啊?”
这家伙顿时把眼一瞪,“你连我都不认得吗?我是西路军阿答赤将军麾下大将忽都铁穆尔是也!”
这家伙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张雷顿时笑出声来,老子还以为是谁,被沙洲的西夏军伏击之后,只带着十余名亲卫狼狈逃窜的就是眼前这货?
还真是奇哉怪也,一个败军之将哪来这么大的傲气?
于是张雷随意拱拱手,“我是军中新丁,没见过将军,见笑了。
不知将军此来何意?”
忽都铁穆尔见张雷言语间颇有些不屑之意,心里顿时有些不痛快。
他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即便是同级别的将领也没少被他挤兑,眼见张雷如此,更是窝火更甚!
于是张口说道:“我奉阿答赤将军之命前来迎你,西夏军时常于附近出没,且你是军中新丁,难免迷失路径,既然人来了就随我走吧!”
说完再也不理张雷,而是拍马疾驰而去……
张雷见这家伙阴阳怪气,也不以为意,既然是友军,总得有所担待才好。
于是忽都铁穆尔一万人马作为前驱,在前方带路,而张雷四万人随后而行,又走了三天光景,才看到山脚下的那座坚城。
此时算来,西路军进攻沙洲已经将近两月有余,除了被伏击损失四万人马,之后连日攻城也损失了一万有余,原本的十万人马已经只剩一半不到,和东路军一比,何止是凄惨而已!
此时见援军到来,蒙古大军顿时兴奋起来,尤其是听说率队而来的竟然是连战连捷的新星战将张雷,更是个个想一睹真容。
忽都铁穆尔见军营之中群情鼓噪,心中对张雷也越发憎恨。
援军一到,西路军立刻击鼓聚将,商量攻城事宜,张雷以及手下诸将,也都个个到场。
阿答赤将军是一位四十出头昂藏大汉,见了张雷之后先是拍拍他肩膀,这才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
二人虽然没有深交,可也在一个酒桌上喝了不少酒,是以酒友相见,分外喜悦。
忽都铁穆尔看在眼里,心里又直冒酸水,这家伙何德何能,能得将主如此垂青?
“张兄弟,你的战绩我可都听说了,真真是好汉子!”
阿答赤夸了张雷几句,这才对麾下诸将说道:“张将军奉四王子之命远道而来,是要助我军功破沙洲,今夜咱们就定个计策出来,好早点拿下这个破城。
要不然,老子肯定躲不过大汗的鞭子,老子要是遭了罪,你们也好过不了!”
阿答赤平日里爱兵如子,只是这一仗打得着实憋屈,这才忍不住出口成脏。
他麾下诸将听了,也一个个垂头丧气。
同样是两路大军,人家东路军高歌猛进、一路凯歌,光是西夏的十二监军司就拿下三个。
反观咱们,损兵折将不说,一个小小的沙洲都拿不下,还配叫什么西路军?
见诸将一个个默默无言,阿答赤也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眼前这个沙洲确实比他攻打的所有城邦都难打百倍。
一来此城是靠山而建,这么一来只要用极少的兵力就能守住要冲,而且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格局。
二来,经过两月前的那次伏击之后,蒙古大军损失四万有余,早就发誓破城之后要屠尽城中百姓,鸡犬不留。
闻讯之后,此时的沙洲上下已经同仇敌该、万众一心,就算偶尔有勇士攻占城头,也是片刻之间就被对方以命换命地再次占领。
如此反复几十次,蒙古大军已经师老兵疲,再也没了当初的斗志!
“张兄弟,事已至此,你可有何妙计?”阿答赤饮下一碗酒,有些苦闷地问道。
张雷摇摇头,“此时战事糜烂,兄弟我确实也没什么好主意。”
阿答赤这才点点头,然后挥散众人,让亲卫端来酒肉,准备痛饮一番。
酒过三巡,张雷才靠近他轻声说道,“阿答赤将军,法子我倒是有一个。”
阿答赤顿时眼睛一亮,“赶紧讲来!”
张雷这才轻声细语,把自己的法子说了,对方一听先是沉吟片刻,然后一拍大腿,“妙计啊,不过张兄弟,刚才众将在场为何不说,那也不是外人啊!”
张雷笑笑,一口干掉碗里的烈酒,这才说道:“法子是你想的,与我何干?”
阿答赤再次愣住,然后大笑失声,“张兄弟,这么一来,大哥我可就欠你一场了!”
他跟随成吉思汗征战四方,虽然看起来是憨直粗鄙的武将,其实粗中有细,要不然也不会被任命为西路军主将。
此时见张雷这是要明明白白送自己一场大人情,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眼前这位不仅会打仗,做人还如此知情识趣,又深得大喊赏识,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啊!
二人又细细议定一番,这才各自回帐。
第二天阿答赤就把位于西面的忽都铁穆尔撤回中军,而把张雷的四万人顶了上去。
忽都铁穆尔得了信,立时拍马而来,喊着要面见将主,却被阿答赤的亲兵挡在帐外,而且言明军略已定,哪有随意更改之理?
把个忽都铁穆尔气得呼哧带喘,想去找张雷的麻烦,却怕主帅责罚,只得气呼呼回归军营。
一回到驻地,他就把斥候都叫来,“你们让手下都给我盯着那个新来的家伙,只要这家伙有任何风吹草动,速速报来!”
却说张雷换防之后,立时击鼓聚将,然后安排下去,诸将接到命令后立刻回营准备。
三日后,黎明时分,一直五千人马的队伍悄悄从张雷军中分出,绕了个大圈后直奔沙州城而去……
“报,将主,一支五千骑军从张将军阵营出发,去往沙洲方向,却个个都是……西夏军装扮!”
忽都铁穆尔听了心道,这是要派西夏降将阿沙敢不去诈城吗?
这个张雷真是动的一番好心思,不过如此一来,要真叫这家伙把沙州城拿下,我西路军颜面何在?
我忽都铁穆尔岂不是更加要被人耻笑?
想到这里,他大喊一声,“来啊,替我点齐一万兵马,悄悄跟随其后,一旦他诈开城门,咱们就随后跟进,也算夺个头功。”
一帮属下听了,个个赞颂不止,直夸将主英明,如果能一举拿下沙洲,那咱们这个头功就没跑了!
忽都铁穆尔猜得不错,张雷确实动的是诈城的心思,两军相遇,用智不用力,能以四两去拨千斤,才算是高手打法。
就在阿沙敢不离开军营后半个时辰,张雷也派妥妥该随后紧随其后,一旦前方部队能诈开城门,后队自然要快速杀入,争取一举夺下城防。
据阿答赤所言,城中军队及百姓不过五万之数,己方足有十万人,一旦能占据城门,大局可定。
而张雷则只带了几十名亲卫随后观战,这四万人马已经在师父的操练下成为一支强军,以后攻城略地再也不用自己身先士卒了。
话说阿沙敢不接了张雷军令,立刻调集兵马绕了个大圈子,到了沙州城的东门。
此时晨光微熹,城头守将隐约间见到前方兵马,立刻发声示警,整个城头顿时行动起来。
而阿沙敢不也搭弓射箭,将一支去掉箭头的羽箭射上城头。
小兵捡到后立刻呈送值守将官,那人看过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大喊道:“有人来救咱们了,是朝廷发来的兵马,是白马强镇军司的阿沙敢不将军!
快,速速报于籍辣思义将军!”
这位籍辣思义将军,正是假降之后设伏,一举灭掉四万蒙古大军的沙州城守将。
他听说朝廷发来兵马营救,顿时欢喜非常,急匆匆来到城头。
沙州现在已经是捉襟见肘,要不了多久,粮草补给就要见底了,没了粮草还怎么守城?
“敢问,城下可是阿沙敢不将军?”籍辣思义探出身去问道。
城楼之下薄雾蒙蒙,除非到了近处,否则看不清人脸。
阿沙敢不立刻拍马向前,摘下头盔后又拿来火把,好叫对方仔细观瞧。
虽然算不上熟识,但二人在朝中述职之时也曾见过几次,同席喝酒也有过几次。
籍辣思义盯着城下身影看了片刻,认定是阿沙敢不无疑,这才问道:“将军从何而来,路过肃州没有,又是如何突破蒙军围困的?”
阿沙敢不所在的白马强镇军司在贺兰山下,距离此处极远,就算朝廷要发兵救援,也该调动甘州、肃州等临近区域的将领才对!
“白马强镇军司被拖雷的东路军突袭,损失惨重。
多方围困之下,我只得率领一万五千人马穿越沙漠而来,刚才冲透敌阵时又损失千余军马,到如今只剩这五千儿郎,将军何以见疑?”
蒙古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军马不下二十万,如阿沙敢不所言,倒也合情合理。
籍辣思义沉默良久才张口“如此,就开了城门迎他进来!”
城门守将立刻招呼人手,将城门打开,阿沙敢不率手下亲卫刚刚进入城门,就听晨雾之中有人大喊,“城门已开,众将随我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