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雷点点头,虽然最近很忙,可那件事让他如芒在背、彻夜难眠。
这时李伯然和球儿双双出现,自然是有了那人的消息。
“这家伙在京城易学会任职,好像还是个理事,听说出自名门!”
李伯然在说到“名门”时,专门加重了语气,张雷自然听得出。
要不是牵扯到这个所谓的“名门”,恐怕早被俩人弄回来了。
“易学会”在严格意义上,算不上真正的衙门。
因为它既不同于那些学术组织,也和佛教协会、道教协会这种半官方的机构不同。
它更像是一种执行具体任务的民间组织,虽然没有具体编制,可易学会里能人辈出,而且个个能量惊人。
事实上,听说它的人不少,可能找到这个部门的人却寥寥无几。
南宫让如往常一样把车停好,然后步行进入一家招待所,穿过后门,进入了一个样式老旧的筒子楼。
而这里,就是易学会的大本营。
南宫让今年二十五岁,是易学会里最年轻的理事,抛开其显赫的家世,单凭自己的本事也足以在此立足。
易学会有外勤人员,一般情况下都会巡视各地,以便随时处理突发事件。
一个瘦高青年跟南宫让打过招呼,干脆坐他桌前,“小让,我看你气色不好啊!有事?”
南宫让笑着摇头,“大概没睡好!”
“要不,我帮你起一卦?”青年道。
南宫让微笑点头,眼前这家伙是洛阳王家的传人,善六爻断卦,在一帮老头把持的易学会里,算是和自己谈得来的。
既然对方如此主动,南宫让自然不会拒绝,要知道六爻断卦能卜生死、断吉凶,何况最近他确实有些神情恍惚、心神不宁。
青年取出两康熙、一乾隆三枚制钱,在手中微攥片刻然后临空抛起,如此反复六次,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南宫让有些疑心,于是问道:“怎么说?”
“乾宫:天山遁之山风蛊。主逃遁、隐藏之意!”那人抬起头,然后一字一顿道:“小让,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南宫让是南宫世家的嫡长孙,这个家族虽然在市井上声名不显,可却是在中央都挂了号的。
当初鬼子建高楼成天斩煞,损毁魔都气运,就是南宫家带着几位风水名家出台了补救方案,这才把损失减到最低。
南宫家也算一战成名,不仅如此,当初南宫家祖上还曾在太行山设阵,替当时的抗日武装催助运势,只不过年代日久,已不可考究。
但南宫家为国为民所做的贡献,国家都看在眼里,自然也优待有加。
而作为嫡长孙的南宫让,从小就被几位叔伯悉心教导、倾力栽培,哪会有什么人敢惹他,他自然也无须去怕什么人。
瘦高青年神情凝重,“卦象不会错,我劝你躲一躲吧!”
南宫让笑笑,谢过青年的好意,就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虽说对方是一片好意,可南宫让却不以为然,只是偶尔还会有些心绪不宁,他也只当是休息不好所致。
在单位无所事事待了一天,南宫让出来后就直奔一家珠宝店。
他在那里定制了一颗钻戒,足足一克拉的南非产普利米尔钻石镶嵌其上,显得美轮美奂。
或许自己只是有些紧张吧?
是的,和女友相恋三年,今天就是求婚的日子,怎么能不紧张呢?
他和女友的恋爱,就像小说里那么浪漫温馨。
一个公主般的女孩在川西高原上落难,而正在那里独行采风的南宫家嫡长孙适逢其会,将女孩救起。
然后,开始了一段爱情长跑。
事实上,高乐萍绝对不是那种物质女孩,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背着画板,穿行在川西高原上。
直到后来,南宫让才知道高乐萍家里其实很有钱,而且在当地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豪门。
想到这里,南宫让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这辈子确实没去主动招惹过什么人,除了那次。
也许是为了在高家人面前表现一下,也许只是一时激愤,所以才会客串了一把设计师。
事实上做为南宫家的传人,精通风水异术的他,想要冒充一名设计师,简直易于反掌。
风水师查天色、懂阴阳、善观天地形制,可以因势利导,趋吉避凶。
替人指点吉穴、评点风水,只要顺势而为、秉公论断,都算不上泄露天机。
但要设局使阵来加害他人,最是损阴丧德。
虽然只是随随便便几句话,费了一根低级阵枢。
可为此南宫让却整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住宅里摆了一台风水阵,以期冲刷罪孽,补足气运。
难道是这件事?
应该不会,他曾经远远瞥过那家伙一眼,高高瘦瘦,纯粹就是个暴发户,怎么会懂风水?
就算有懂行的,见了阵枢也该知难而退了,怎么敢追来?
自己匿影藏形的功法已经大成,就算是洛阳王家来了,也一样找不到!
南宫让付过尾款,这才把那颗钻戒装进衣兜。
求婚场所定在一家西餐厅,他已经提前找好了乐队,就等着高乐萍一进门,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刻,南宫让没来由地再次心跳加速。
“确实是紧张所致!”他轻抚着胸口低声说道。
高乐萍是高家唯一的女孩,家境优渥,完全可以不用努力,就达到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她没有,她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中央美院,然后留校,做了一名教师。
家里想让她回去,毕竟国人都讲究儿孙绕膝,何况她还是个女孩。
可她不愿意,她有自己的梦想。
她要做一名伟大的画家,而不是作为一个筹码,以高家长女的身份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来换回家族之间的联合。
一旦一个简单的家庭成为一个家族,那么亲情就会随着资产的增加而迅速消耗,直到荡然无存!
乐天是自己的亲弟弟,乐阳是自己的堂弟,小时候姐弟三人从来不分彼此,那时候大概是这辈子三人最亲近的日子。
可越到后来,高家渐渐势大,对于家主位置的争夺成了主旋律。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从弟弟和堂弟的眼里,看到过只有在深仇大恨的敌人间,才会有的仇恨目光。
我们都姓高啊,我们名字的前两个字可都是一样的啊!
她觉得,是爷爷毁了这个本来还算和睦的家,而父亲和叔叔的明争暗斗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管谁能成为家主,恐怕失败的一方都会以惨淡局面收场。
所以她要逃,要去采风,要去流浪,要远离家族,远离人世……
在川西高原,她被一群饿狼包围,一个年轻人冲了过来,拉着她就跑,一路上还用石块和木棍摆弄各种阵法,让那些饿狼无法寻找他们的气味。
危险过后,那个男人冲她微微一笑,她觉得天开了,心也开了……
两人谈了三年恋爱,也见过彼此家长,事情就算定了下来。
说好了今天六点半要一起吃饭的,于是她出门打车,提前五分钟到达那家西餐厅。
南宫让躲进厕所,先是洗洗手,然后对着镜子检查一番,确定一切细节都堪称完美,这才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开始他没有介意,可那阵脚步声走到自己身后就消失了。
很明显,这家伙站在了自己身后,于是他回过身,看到一个高瘦的年轻人,正笑意殷殷地望着自己,“你好,我找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