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钦今年四十三岁,可看上去就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没办法,谁叫自己半辈子都在战场上呢?
能活下来就是万幸,谁还会在乎外貌?
他绝对能称得上百战老兵,参军后先是跟政府军打了十年,被收编后又和反对派武装打,好容易宣布了和解,自己的部族内部又出现争斗。
别看他才才四十三岁,却足足打了三十年仗,心神俱疲后,干脆脱离军籍南下找活干。
那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是个好主顾,自己只是去杀了一个女人和一个记者,结果就得到好大一笔钱,简直比他前半辈子赚到的还多。
早知道这样就不打仗了,吞钦替那些死去的战友不值!
今天的任务很简单,而且说好了是最后一趟活,那个文文静静的年轻人说了,干完这趟活就可以回缅北老家养老了。
副驾座位上搁着的皮箱里有一千万缅币,是这趟活的酬劳,这些钱足够让他富裕地过完后半生了。
任务很简单,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应该是北边大陆的,他的鼻梁很挺,和本地人不同。
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只要能撞死俩人中的一个,就算任务完成,而时间也给得很充裕,只要能在五天内把事情办妥就行。
开车撞人,收工跑路,然后回北方悠闲富裕地过完后半生,就这么简单!
年轻人看起来不是很着急,可吞钦有些急。
于是他早早就开车到了宾馆门口等候,希望那对男女现在就出现,然后一脚油门冲过去,任务就算完成。
然后他就能回北方,先去战友的坟头显摆一通,然后找个若开族的女人好好过日子。
虽然心里着急,可吞钦表面上却显得异常从容,这是他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
着急会出错,出错就得死,所以急不得。
他记得自己当狙击手那会儿,曾经有两天在草窠里不动不摇,连屎尿都拉在裤裆里。
相比那种生活,现在不就是天堂吗?
吞钦伸手拍拍盛满现钞的皮箱,嘴角上翘、心满意足!
……
蓬耐温的膝盖又开始酸疼难当,这是一次遭遇战后落下的后遗症,子弹虽然取出,可半月板却少了一块,所以阴天下雨就会疼。
他回头瞅瞅自己的同伴,见他们一个个郁郁寡欢,也不由得苦笑一下。
想想也确实够丢人的,第七旅八个老兵满装备追踪两个弱鸡,在前堵后截的情况下,竟然被人家逃走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用不着沮丧,半小时后葛丹威进去开枪,我们就开始行动,这次进去不留活口!记得戴好头盔,我们现在可是重装警察!”
葛丹威上次受伤最重,在抓捕那对男女时被一条林蟒缠住,瞬间就断了两根肋骨。
所以这次的任务相对清闲,只要进入宾馆开枪即可。
他们八个都是王牌旅国民第七旅的成员,退役后曾经为不同机构和个人效命,直到那位贵人把他们征召到自己麾下。
上次抓捕那个女孩,其实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任务,甚至都用不着那么多人出马,可蓬耐温还是慎之又慎地派出了全班人马。
没想到,任务竟然在他们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失败了,让他们这些自称丛林战神的家伙,如何能不沮丧懊恼?
贵人在听取汇报后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温言劝慰,这让八个人越发感到不安。
他们跟随这位贵人多年,深悉他的性情,如果他这次暴跳如雷,那么就算下次任务搞砸了,他们起码还能有一次改过的机会。
如果对方微笑鼓励,让你再接再厉,那这次任务出错,就注定没什么以后了。
别看他们个个都是入林成虎,遇水化龙的精英,可在贵人眼里可真不够看的。
还好,机会就在眼前!
那个中国小伙到底有多神奇,他们很快就能见识一下。
蓬耐温拍拍胸前的微冲,心道:总不至于躲得了子弹吧?
……
听到波刚解释,刚才的女人是个流莺,张雷也只是笑笑,不以为意。
这样一个灯红酒绿的不夜城,有这些流莺点缀才显得不那么寂寞,如果有的选,谁肯干这个?
回到房间,张雷提鼻子嗅嗅,然后问波刚闻到什么没有,对方摇头。
“不对,这个味道我怎么一闻就觉得心惊肉跳的!”
张雷说着话,干脆蹲在地上在地毯上摸来摸去,等抬手时,手指上已是腥红一片,血!
“不好,赶紧给老储打电话!”
说完张雷就蹿了出去,姜莱还在餐厅呢,可千万别出事!
跑到电梯前,上面显示正往上走,看着楼号不住变幻,张雷只觉得心跳加速,一跺脚就朝楼梯间跑去。
他不知道自己房间怎么会有血迹,但可以肯定的是吃饭之前没有,要不然他一定会闻出来。
事到如今,他依旧对那种咸腥的气味很畏惧,一想到就会忍不住鸡皮疙瘩直冒。
波刚快步跟了上来,“张先生,我给储先生打过电话,说没事发生,他就在门口等着呢!”
张雷摇头,他觉得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于是加快了速度。
一路向下,张雷奔势如雷,在路过十四楼时竟然碰到一个熟人。
女人半倚在楼道门上,露出半边身子,左手还叼着一根烟,眼神迷离地瞅了张雷一眼。
竟然是波刚刚才驱赶的那个女人。
和张雷对视一瞬,女人眼中古井无波,依旧抬手抽烟,然后吐出一阵轻雾,像是在两人间拉起一层纱帘,隐隐约约却看不清楚。
张雷心里有事,哪会在意这些,于是一掠而过。
可就在他和波刚和女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异变陡生……
女人左手捏在烟,可藏在门后的右手,却紧紧握着一把乌兹微冲。
之所以没有露出右手,是因为右手上满是血迹,是被刚才那家伙砍伤的。
赵婉和那个老港擦肩而过,听到他嘴里说张雷的名字,就有些疑惑,于是主动靠近。
摸捏之间竟然发现对方有枪,可那家伙已经精虫上脑,于是不管不顾,就想在楼梯间里来个霸王硬上弓。
赵婉此时已无路可退,于是拼着挨了一刀才夺下那把微冲,反手就把这家伙突突了。
翻看过对方的背包后,她不禁苦笑出声,这家伙恐怕和自己是一路的。
楼梯很少会有人走动,于是赵婉想抽根烟,然后再处理伤口和尸体,没想到就在这时,张雷从天而降。
你小子惹了多少仇人啊,怎么这么多人都想你死呢?
赵婉在心中默念,然后轻轻地把右手从门后抽了出来……
张雷和女人擦肩而过,心里担心姜莱,所以没有多做理会。
可就在这一瞬,一股浓重的咸腥味再次直冲张雷的顶门,那是一种让他迄今为止都深恶痛绝的味道,就在刚才,他还沾了满手。
电光火石间,他伸手猛推身边的波刚,趁势倒纵而起,整个身体狠狠砸向楼梯间那道门……
“突突突突!”波刚被猛推一把,整个身子朝前倾倒,身后却传来了枪声,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赵婉刚把枪让出门口,还没来得及瞄准,张雷就倒掠而至,宛如凌空大鸟,又像出膛炮弹,重重砸在她身上。
即便反应机敏如赵婉,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突然发难,于是抢先扣动扳机,奈何准头已失,没能造成任何威胁。
张雷一撞之下没能撞掉她手里的枪,可也把她撞得七荤八素,等再想开枪,对方已蹂身而上。
楼道间狭窄,却也是近身搏斗的好战场,赵婉持枪猛砸,顺便扣动扳机,登时一阵“突突”声再起,让刚刚顺阶而上的波刚赶紧缩头蹲伏。
张雷却趁机拿住她右腕,然后瞬间一扳,赵婉右手本就有伤,再加上对方力大,登时闷哼一声,微冲“当啷”一声落地。
与此同时,赵婉左手已从裙底抽出一把t型手刺,之字形划出三刀。
幸亏他应变迅速,感觉不对立刻后退,这才侥幸逃脱,可还是被对方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槽。
女人一招得势,登时胆气大增,正要扑上,却听“砰”的一声枪响,只觉得左肩剧痛,忍不住闷哼一声止住身形。
波刚已经及时赶到,黝黑的枪管直冲着女人,只要对方有所异动,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张雷推开楼梯间那道门,看到角落里倒卧着一个男人,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砍刀,地下流了一摊血,有的地方已经干涸了。
他回身拽住女人假发使劲一扯,登时露出一头的大波浪卷,张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原来是你!”
女人已经被解除武装,靠墙而坐却笑意俨然。
张雷知道女人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只不过现在来不及去探究,于是让波刚留下报警,然后直奔下楼。
储建平见张雷满身血迹,刚叼在嘴里的烟卷登时给吓掉了,“天爷爷,又出什么事了?”
张雷没有回答,而是直奔女厕,翻找一遍后,只觉得头大无比,姜莱果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