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人松手,看热闹的都以为这架打不成了,没成想竟然有人偷袭,于是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张雷在邻桌全程观看,虽然不知道起因,可也能猜到个大概。
自然是这家伙调戏在先,没想到碰上了硬茬。
他一见马尾辫遭人偷袭,喊了一声“小心”,就随手将一把肉串当暗器扔了出去!
眼镜急忙伸手阻拦,嘴里还说,“雷子,这些人咱们惹不起!”
见他已经把肉串扔出,这才叹息一声,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凳子。
马尾辫耳听得身后有恶风袭来,又有张雷及时示警,于是赶紧侧身一闪,虽然躲过了脑袋,可还是被砸中肩头。
“啪”的一声脆响,瓶子碎裂,女人闷哼一声,脚步踉跄,手头一松。
大光头趁机挣脱,随口大喊道:“兄弟们,把这小娘们儿给我茬了!”
张雷一把肉串出手,哪能有什么准头,绝大部分都砸在了这个牛高马大的大光头身上。
光头发令之后就回望身后,大牛眼一瞪喝道:“刚才是谁扔老子的?”
张雷正要起身却被眼镜伸手摁住,他小声嘟囔道:“雷子,这小子是许三虎的人,外号三迷糊,咱们惹不起!”
一提这个人张雷心头咯噔一下,许三虎的名号,在东平绝对能止小儿夜啼。
这家伙从祖爷爷那辈起就是江湖混混,到他这儿都算四代了。
两个哥哥都是严打那会儿给镇压的,同时代的混混要么惨死街头,要么避祸他乡,他算得上硕果仅存的一位。
这家伙资格老,手段狠辣,还拉拢了一帮二劳改,长期称霸西城。
别说年轻人,就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也都知道这家伙的赫赫凶名,而且还给他起了个“许西天”的外号。
意思这家伙占据西城,予取予求,简直就是西老天爷。
你说说,能把混江湖当成事业,而且眼看就能干到退休的混混能有几个?
马尾辫是个搏击高手,可猛虎架不住群狼,这帮家伙本就是靠拳头在江湖混吃喝的,见血后亡命徒的搏命性格登时暴露无遗。
张雷眼见这帮家伙手里都掏出了家伙,心下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再这么下去女人可就危险了。
而此时大光头正逐一审视身后这帮食客,周围有不少人认出这家伙,然后互相告诫,竟然没一个敢吭气的。
眼镜捂着嘴小声嘟囔,“趁他还没过来赶紧走,这小子可不是吃素的!”
张雷笑笑没言语,他压根就没想走,何况大光头已经来了,现在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光头走近张雷,把牛眼一瞪,眼角那条寸长的疤痕,瞬间暴涨了一寸,越发显得狰狞可怖,“说,是不是你小子!”
眼镜神色急切地望向张雷,示意他赶紧跑路。
没想到张雷却不为所动,竟然侧过头轻声说道:“我一动手你就跑!别管我,听见没?”
眼镜以为自己听错了,张雷这家伙可是个连城管都不敢得罪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胆气了?
直到他瞟到张雷手里攥着的酒瓶,才确定这家伙是真准备动手了。
依照惯例,大光头还是先对人进行一番死亡凝视,然后才露出那几颗恶心至极的黄板牙问一句,“是不是你?”
张雷没等他开口,就在这家伙凑近的瞬间,就一瓶子砸了下去……
瓶子很结实,因为是厚玻璃底的白酒瓶,于是紧接着又是一下,然后是第三下……
疼!
这是光头脑子里发出的头一个信号,可比这个信号更强烈的是诧异。
他很意外,自己在这一片横行无忌多少年了,怎么今天晚上尽碰刺头啊?
脑袋很疼,混混不过好勇斗狠而已,又不是刀枪不入。
一下两下大光头还能咬牙硬挺,可张雷现在就像个称职的铁匠,把那颗铮明瓦亮的光头当成了铁块,拎起酒瓶一下接一下,竟然还他娘的敲出了节奏感!
大光头随着重击不住点头,最终再次惨嚎起来,血泊泊地从伤口冒出,遮盖了眼睛,然后“滴滴答答”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酒瓶终于碎了,张雷吁了口气,而那些看热闹的家伙,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手够黑的!
被砸倒在地的大光头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鲜血,开始凄厉惨叫,“啊,兄弟们,这……这还有一个,给我弄死他!”
而此时,张雷早已拎了条凳子冲入战团,他晕血怕疼,可不能见死不救。
要是先前遇到这样的事,虽然他也会动手,不过最多也就偷袭一下就远遁千里了。
张雷家穷,但该有的教育却一样没落下。
尤其是他的母亲刘巧妹,虽然生活穷困,可却拥有着绝大多数农民正直、善良、执着和坚韧不拔的优良品性,自然也很好地传给了自己的孩子。
张雷幼时顽劣,可见义勇为的事也做过不少。
后来之所以不再愿意出头,主要还是怕给家里找麻烦,毕竟在这个社会,麻烦就意味着钱。
现在他有钱了,眼见一帮混混欺负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钱是男人的胆,这话一点儿没错!
于是张雷忘了身上的伤痛,先是一凳子砸翻一个,然后抬脚踹中另一个家伙的胯骨。
两个家伙先后“哎呦”一声,双双倒地,马尾辫的压力登时减轻不少。
可现在不是致谢的时候,两人只是眼神一扫就再次杀入战团,没见大光头已经提了两把明晃晃的菜刀冲上来了吗?
张雷头一次遇见这么玩命的,何况他手里还没功夫,所以那个满脸是血的光头叫喊着冲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把头侧了过去。
马尾辫余光扫及,赶忙扯了他一把,张雷这才堪堪躲过一刀。
马尾辫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想:这家伙怎么回事?生死相搏还能走神,真是个奇葩!
张雷难免老脸一红,晕血怕疼是他的老毛病了,多少年都没治好过。
有了这次经历,张雷自然加了小心,挥舞着板凳左遮右挡、边打边退。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杀气腾腾,可有桌椅阻挡,双方暂时形成了僵局。
如果能一直僵持下去,兴许附近派出所就该出警了。
可事与愿违,就在这时,不远处跑来一群人,手里还指指点点的,一看就不是善类。
果然,这帮家伙走近后,一见大光头的模样,问都没问就抄家伙加入战团。
张雷叫苦不迭,用不着这么凑巧吧,哪怕你们迟到几分钟呢!
马尾辫一见对方人多势众,心下也有些打鼓,再加上张雷这个帮手确实也差劲。
于是她审时度势,立时低喝一声,“走!”
说完抬腿踢翻一张空桌,转身就跑。
正主都走了,张雷哪还能傻站着,自然也有样学样,掀翻一张桌子后转身跟上。
眼看己方势力大涨,这帮人怎么可能放过,于是追喊着一路杀了过来……
马尾辫跑了几步,见张雷紧随其后就把眼一瞪,“分头跑啊,笨蛋!难道你想被人家一勺烩了?”
张雷连忙哦了一声,转身拐到一条小路上。
身后那帮人见状也自然分成两股,顺路追了下来。
这里是大学城,附近总共有九所大学,张雷不知路径,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可转来转去,竟然又回到了老路上,结果刚一露头就被人发现,“哥几个,这小子在这儿呢!就是他给三哥开了瓢,抓住他!”
张雷吓得一激灵,再想回身已然不及,因为身后也有几个围堵过来。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张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朝脑袋上涌,还忍不住一阵阵尿紧。
娘的,拼了!
他大喊一声朝这帮人冲了过去,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如此巨大,他还没冲到跟前就被一只大脚踹中,惨叫着倒向另一边。
就在此时,一把泛着蓝光的攮子朝他扎了过来……
值此紧要光头,张雷脑子里灵光乍现,突然冒出那本图册上的步法,于不可能间一个斜身侧转,险而又险地躲过这致命一击。
对啊,有神行百变的功夫怎么能不用呢?
一念想及,张雷立刻施展下午熟记的身法、步法。
人在关键时刻所能爆发出的能力是惊人的,张雷就深有感触,比如作弊时看过的习题,一辈子都很难忘怀。
于是在生死之间,张雷沟通连贯,瞬间就躲过几次必杀之局。
虽然步法还有些生涩,但张雷身处人群之中,似乎变成了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蹿高蹦矮,左闪右躲,几个起落就从几人之间钻了出去!
一旦逃脱重围,张雷立刻信心大增,夜色掩映下也顾不得分辨方向,一路猛跑,总算把那些人甩在身后。
前方出现了校舍,张雷赶紧翻墙进去,自己是学生,不管在哪所院校,他相信进去之后就会安全的。
张雷靠在一座建筑物的围墙上,好歹喘了口气,才开始观察起周遭的情形。
夜深了,周围已经起了一层薄雾,不远处竟然有钟声响起,“咣!咣!咣……”
咦,这里是警察学院?
附近几所大学只有警察学院才有钟楼,想到这里,张雷不由得瞪大眼睛朝身后的建筑望去。
薄雾隐隐,黑黢黢没有一丝光亮,这所建筑像是一只潜藏在黑夜之中的怪兽,似乎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我的天,难道是解剖大楼?
院校间传说,这里曾经发生过几起极其恐怖的事件,即便是本院学生也都敬而远之,自己怎么误打误撞到这里了?
张雷提心吊胆、两股战战,紧紧靠在围墙的拐角一侧不知所措。
正当他准备跑路的一刻,拐角另一侧似乎有细微的气息传来……
一瞬间,张雷只觉得头皮发紧,汗毛都乍了起来。
他下意识斜眼朝墙角一瞥,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墙角竟然露出一只满是泥泞的脚……
脚面雪白,没有粘泥的一只趾甲上竟然还涂着甲油,是个女人!
深夜,解剖大楼,沉闷的钟声,光脚女人,这些支离破碎的意象在大脑里任意组合,已经让张雷几乎到了奔溃的边缘。
于是,在白影刚刚露头的一刻,张雷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