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瑶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五郎,如同一个即将失去娘亲的孩子,她略想一想便明白了。
“要走了么?”
“明日一早,祭旗出征。”
刘稷紧紧地抱着温香美玉般的身子,将脸颊与她贴在一块儿,体会着那种耳鬓厮磨般的亲近感。
杨玉瑶的美目中蒙上了一层雾,这种情景她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可直到临近了,才发现什么措辞都不管用,那种相思早已经浸入骨髓,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原来,认识不过三个月,也会有令人心悸的情愫存在。
原来,这种情愫根本与年龄无关,更与身份地位无关。
坚强如她,也有忍不住想要痛哭失声的时候,在泪水涌出眼眶之前,女子抱住少年的头颈,哽咽着说道。
“要我。”
激情过后,两个男女依然用热吻不顾一切地缠绵着,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在彼此的身体上留下印迹,倾诉着对彼此的不舍。
良久之后,杨玉瑶从他的怀抱里挣脱,脸上泪痕依旧,却没有了愁容。
“五郎。”
“嗯”
“奴应承了三娘,只贪一夕之欢,可你知道那有多难么?”
刘稷抬起头,手指抚过眼前的娇魇,感受着那种别样的嫩滑:“姐姐,我舍不得你。”
“五郎的情话如此直白,却句句都似戳进了奴的心里,冤家啊。”
在这个比儿子年纪还要小的男子身上,杨玉瑶收获了难以明言的体验,也让她那颗破碎的心,在少年有如阳光般的照耀下,不再朝着黑暗沉沦,女子一声轻呼,泪水潺潺而落。
“奴只恨,能给你的太少了,就连这具皮囊都日渐不堪,可怜这样有限的日子,也过不得几日,若不是还有一丝希冀,你让奴的余生,可怎生过?”
“三娘。”刘稷的话被她的手指堵住。
“奴没有奢望,若是晚上二十年,少不得还会争一争,如今有你记在心里,便已足够。”
“男儿志在四方,你该走了,去同她们道个别吧,明日,奴怕是起不来,自己好生保重,奴与她们,等着你。”
“归来。”
自始至终,杨玉瑶都强撑着一个笑容,直到少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才将自己埋进被褥,身体发出微微的颤抖。
走出主室,外面的侍女全都低垂着头,显然之前的动静太大,瞒不过她们的耳朵,刘稷还是头一回在光天化日下登堂入室,不过想来这些侍女都是心腹,否则不会在这里侍候,厢房隔着一条走廊,他熟门熟路地走过去,果然静悄悄地毫无人迹。
“......嫂嫂这身子倒是比我强些,这些日子,吃什么吐什么,一闻到那味儿,压不住地酸水儿直冒,想到还要熬那许多日子,可怎么受得住?”
“受不住也得受,就算你不打紧,也得想想腹中的孩儿,我娘说了,若是压不住,她有法子弄些开胃的方子,不如到时候请她也为你熬些,岂不便宜?”
“好嫂嫂......”
李妍的话噎在了嘴里,她看到门口走进来的身影,一个多月不见,少年的面相没有多少变化,可看着似乎成熟了些,特别是那双眼睛,让人无法平视。
“五郎?”崔婉清感到她的异样,转过头,纤腰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掌握中。
“有了身子也不同我说,该罚。”
刘稷毫不客气地覆上她的红唇,近在咫尺的李妍顿时张口结舌,心里惊骇万分。
“嫂嫂你也......”
她的话没完,便被一个粗野的气息给堵住了,男子强横的索取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就像被人抽空了,白晃晃地一片。
崔婉清面色绯红,按住她的手说道:“日后我会常来,陪你说说话。”
刘稷搂着二女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告诉她们自己即将出征的事实,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慰和倾诉,整个过程中,李妍都是浑浑噩噩地有如行尸走肉般,这个样子被崔婉清看在眼中,嘴角现出一个清冷的笑。
离开虢国夫人府,他马不停蹄赶去了晋昌坊,径直从偏门进了后院。
“郎君如何来了?”
正在前面待客的杜妙如匆忙回屋,很自然地走到他身后,为他按摩头部。
刘稷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享受那种美妙的滋味,也只在这里才能全身心地放松,大演之后,杜妙如得到了朝堂上下一致的赞赏,连带着妙趣阁的等级也提高了不少,特别是那些高门贵妇,差不多将这里当做一个相聚的固定去处,先去大慈恩寺进香,再顺理成章地来到这里坐一坐,任是谁也说不出什么。
“......今日武部安尚书家娘子突然造访,她是个胡妇,奴便遣了胡姬去服侍,没过多久,寿王妃便到了,两人似乎有什么事要谈,连奴的人都无法近前呢。”
“谈了多久,人走了么?”
“刚送出门,谈了约莫一个时辰吧,看面相似乎相谈甚欢,只是有一点很是奇怪。”
“什么奇怪?”
“寿王妃的车驾扈从的非是寿王殿下,而是盛王。”
刘稷睁开眼睛,这有什么奇怪的?杜妙如笑着说道:“这是第三回了呢,郎君不觉奇怪么。”
刘稷反手拍了一下:“要你留心的是她们的商谈内容,不是无聊的八卦。”
“是,奴这不在想法子么,什么是八卦?”
这么白痴的问题,刘稷当然不会回答,寿王与安思顺接近,这是很自然的事,只是不知道他们意在何处?
“明日我要离开长安了,你这里一切照旧吧,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遣人去告知虢国夫人。”
话一出口,他就感到头上动作停了下来。
“郎君要出塞么?”
“嗯,去碛西。”
“奴......奴......”
她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刘稷抓着她的手,将一个香软的身子拖到自己怀里。
“舍不得郎君?”
“嗯。”
“你留在这里,更有用处,阿妙不喜么?”
“郎君的安排,奴自是喜欢的。”
“若不是郎君的安排呢?”
杜妙如咬着嘴唇,终是点点头,她骗不过自己的心,跟在刘稷的身边,不过是候选的床伴之一,可是在这里,她是得天子亲口夸赞的舞伎人,在权贵名士的圈子里有着很大的名声,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不就是了,《和蕃曲》只是打开了局面,要想稳固,你还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下部一曲子名为《双飞蝶》,讲得是南朝故事,两个月后,再找一帮子名士来帮你打名声,如此下来,只须再编上几曲,你这京城第一舞伎的名头就算是坐稳了。”
听到他如此为自己打算,杜妙如禁不住珠泪琏琏。
“曲子舞技都是郎君所教,却让奴生受了......”
刘稷掩住她的嘴:“你是郎君的女人,生受得起。”
杜妙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从他的怀里坐起,解开衣衫,然后骑上他的身。
......
他在晋昌坊一直呆到了禁夜前,除了交待日后的打算,还有一些别的安排,比如那些通过她的手买来的女子,几个月下来已经有了近百人的规模,除了一些资质比较好的留下来做为舞伎培养,其余的都将送到碛外,这其中也包括了沈未晞。
在宣平坊外被人拦下来时,他的脑海中还残留着沈氏眼中一闪即逝的不舍之情。
看着停在巷子里的那辆车驾,刘稷毫不迟疑地走过去,因为他认得,那是广平王妃的,两人在里面有过一段令人难忘的回忆,这是打算要与自己单独告别么?
“五娘......”掀起帘子跳上去,他脱口而出的叫声,被眼中所见打断了。
“是你?”
车里连个侍候的下人都没有,杨玉瑾穿着一身大装端坐于后,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刘稷,你若是对五娘尚有一分情意,就不该害她。”
“此话怎讲?”刘稷有些奇怪。
“明知故问。”杨玉瑾生气地说道:“她怀了你的野种,数月之后就会生产,这不是推她去死么?”
“那是五娘自己的选择。”
刘稷没有生气,一个母亲心疼自己的女儿,这是人之常情,何况他也没想到,崔婉清会当真那么做。
“这个选择会害死她。”
“韩国夫人意欲如何?”
杨玉瑾拿出一个小包,扔到他的面前:“里面的药是我在宫里开的,你劝她服下,对外就称是不小心滑了胎,从此再不相干。”
“若是我说不呢?”刘稷没有去捡,连看都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药。
“崔氏不能出这样的丑事,杨氏也不成,五娘若不是因为你,如何会变成那样,你若是做便罢,若是推托,便是害了她一生,本夫人立誓,一定不会放过你,包括你的家人。”
“若是我不做,你会让其他的人去做,对么?”
刘稷就像没有听到她的威胁之词,杨玉瑾看着少年的眼睛,手指紧紧抓着衣襟,莫名地有些害怕。
“她听你的话,你去劝一劝,把事情了了,对所有人都好。”
“为了你的名声,让我下手害自己的孩儿?”
刘稷一声冷笑,突然起身逼上前去,抓住妇人的双手,将她仰面按在身下:“你们杨氏,还有名声么?”
“你想做什么,外面都是我的人。”
杨玉瑾不敢置信地喝道,之所以选择在车里,就是为了避免为人察觉,更重要的一点,上回在三娘的别院里,那不堪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此刻,几乎处于光天化日之下,无法相信此子竟然如此大胆!孰不知,她的端庄谨持,与她人迥异,更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征服欲。
“你叫啊,叫你的人来看一看,韩国夫人是个什么浪荡模样,最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少年一边说,一只手缓缓解着她的腰带,杨玉瑾惊得花容失色,声音都颤抖了几分:“你就不怕,我告到天子那里?”
“能与夫人春宵一度,死又何妨。”
刘稷不紧不慢地分开她的衣衫,抚摸着颤抖不已的美妇身体,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车里,就是我与五娘定情之处,夫人特意选它,是否说明,你二人的眼光都是一样的。”
“独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