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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四章 黔东南州
    孟氏的私人飞机在黔东南州凯里机场停下,私家飞机不用经由省会中转,总是快得太多。下机之后,已经是午后十分,只见此地无风无雪,满目苍翠,绿水环绕,景色宜人,一眼望去,倒是隐隐有几分江南风情。
    只是,自从进入黔东南界域之后,顾无忧一张清癯面庞上的神情便愈是凝重,仿佛想起了那些深藏在血与火,背叛与营救之中的曾经。
    --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久远到连事情的具体的经过他都已经记不得,但是,唯一没有忘记的是,是昔年阿姐眼中的决裂与愤懑,是满寨亲人倒在肆虐血蛊中痛苦挣扎,惨呼不断的画面。
    那些事,他一点一滴都没有忘,一笔一画都刻在灵台识海最深处。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后天九层境界,屹立在华胥古武界巅峰的高手,都不能将那些记忆磨灭一分一毫。
    叶拂衣与穆韵鸿这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详细去问顾无忧当年往事,更没有去问以他后天九层绝顶高手的身份,为什么心甘情愿在京郊孟氏庄园一住数十年。
    顾无忧的脸色愈是阴沉,叶拂衣便愈是觉得他跟香卡婆婆,石久逻,乃至叶天士,穆旻鎏之间的联系愈是紧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人来人往的凯里机场大厅中,叶拂衣站住脚步,轻声问道:“顾供奉,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该怎么走?”
    其实,如果没有顾无忧在场的话,他有太多的方法能联系上香卡婆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下机之后,他与穆韵鸿同时觉得,到了黔东南州之后,还是由顾无忧做主比较好。
    “先去龙头河畔,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吃饭,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顾无忧轻声道。
    双眼失焦,茫茫然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他整个人,整副心神,都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
    “顾供奉,你怎么知道有人会去接的?咱们才刚下飞机,就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叶拂衣故意笑了笑。
    穆韵鸿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傻!没有听见顾供奉说去龙头河河畔带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想来那家吃饭的地方,一定能联系上香卡婆婆。”
    叶拂衣当然不傻,这么一说,不过是想顾无忧不要再沉浸在那些血海深仇中。
    “穆少说得是。”顾供奉略微点点头,不再作声,一袭黑衣的颜色,在阴霾的天际下遇见显得沉重。
    --他当然认得香卡婆婆,怎么可能忘?那原本就是与他血脉相接的亲人。
    只是,当日香卡婆婆出现在京郊孟氏庄园的时候,因为神智未复,气息大变,他完全不知道那个神秘人就是香卡婆婆而已。
    “走了,走了!”叶拂衣目光在顾无忧脸上微微一转,心中疑虑更甚,却丝毫不露出半分异样。
    伸手在机场大门外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去龙头河。
    凯里市在黔东南州算起来近几年旅游事业发展的相当不错,城市中心一样是钢筋水泥的丛林,高楼大厦如云,车水马龙。
    只是出租车转到龙头河畔的时候,才看出几分郊外野趣,河水潺潺,清风徐来,风景宜人。
    顾供奉下车之后,站在河边默默看了良久,才带着穆韵鸿与叶拂衣两人从一条狭窄的街道了进去。
    巷子极深,一路有龙头河的支流环绕,环境更是说不上干净。
    那一间极其简陋的酸汤鱼馆,就藏在巷子的尽头,很明显已经有了年头,就连建筑风格都是典型的苗疆风味。
    顾无忧在大堂中的黑漆大桌中坐下,桌上有茶,茶水尚温,有碗有筷。
    他随手拿起筷筒中的一双竹筷,沾上壶中茶水,在桌面写下一个苗疆象形文字。
    却并不叫店家过来点菜,更不开口跟叶拂衣与穆韵鸿说话,只是望着这条酸汤鱼馆外面的潺潺流淌的小河默默出神。
    原本坐在柜台后打盹的身材精干的店老板,见到桌面用茶水写出来的那个象形苗文之后,倏而睁大了双眼,脸色骤变,匆匆忙忙朝后巷走去!
    “这是什么个字?”叶拂衣与穆韵鸿盯着那个苗疆象形文字看得满头雾水,却不知道顾无忧究竟是写了个什么。
    不多时,一名盛装打扮的熟苗汉子,端出满满当当一盆红白相间,葱花翠绿的酸汤鱼,朝顾无忧深深鞠了一躬,摆上一坛苗酒与佐食蘸料,悄无声息的垂首退下。
    --他甚至连抬头看顾无忧一眼都不敢。
    顾无忧拿起竹筒中筷子,给叶拂衣与穆韵鸿两人一人递了一双,指了指那盆酸汤鱼,倏而轻轻一声叹息:“吃吧,这么正宗的酸汤鱼,我已经快一个花甲没有吃过了……”
    他双眼微微一眯,夹起一块洁白鱼片放进面前的蘸料里,仰起头来默默咀嚼,似乎回味无穷一般。
    叶拂衣与穆韵鸿互视一眼,同样夹起一块洁白如玉的鱼肉放在嘴中。
    “好!”叶拂衣双眼微微一亮这道酸汤鱼跟水木圣地守护三长老的酸菜鱼的做法大不相同,味道也迥乎不同。
    黔州酸汤鱼的酸,不是酸菜,陈醋的酸,而是另一种来自粮食发酵的酸味。
    鱼肉滑嫩,汤汁入口醇香无比。
    叶拂衣是标标准准的吃货,单单这一口鱼片,已经吃出做这道菜的厨子沉浸在这道酸汤鱼中最起码有数十年的功底。
    顾无忧一直不说话,不紧不慢的吃着鱼喝汤,渐渐,满满一盆鱼,已经见了底。
    正在此时,从后巷走来数位同样身穿同一服色的熟苗,忽然俯身下跪,朝顾无忧大礼参拜,在两人身后的苗人手中还抬着一面大鼓。。
    “这是做啥?”叶拂衣吓了一跳,与穆韵鸿两人双双跃开桌前。
    顾无忧仍然不说话,振衣上前,接过那柄充满年代感的鼓槌,开始在大鼓上敲了起来。
    鼓声渐响,初时宛若春风化雨,农忙耕种,后次则是夏夜稻田,蛙声齐鸣,继而则是丰收之后秋风落叶,最后白雪皑皑,人们在烧火饮酒度过寒冬,欢聚一堂。
    “咚!咚!咚!”摄人心魄的鼓声,仿佛一声声敲在人的心上。
    倏而,鼓声忽然高昂激越,宛若金戈铁马,血雨刀山,倾城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