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面不想那个孩子生下来的人多的是,她何必又为了一个微不足道,不知能不能平安生下来的皇子让自己的双手沾了血腥!
豫太妃伸手看了一眼自己这双曾经抚琴簪花的素手,如今这双手却是每日在拿着佛珠,敲着木鱼,穿着素衣过着似僧不是僧的生活。
“卿卿这手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一双十指玉纤纤,十分好看!”
“卿卿,卿卿”印象里那人时常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低声叫着只属于那人才会叫的爱称。
一向不言苟笑的他,总是在面对她的时候,爱笑着跟她念着诗经里的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最后却是他先离开她,他们并没有“与子偕老”!
她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也没有见到扶苏的出世。
记得在九年前,在得知她怀孕那一刻,那人不知道笑成了何模样。
一副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他竟然会笑得跟个三岁小孩一样。
又跟个老妈子似的,一直拉着太医絮絮叨叨的问问这问问那,都把太医给问烦了。
她还听说,在那之后,那位太医但凡见到他,就选择绕道走。
怀孕的那段日子,他来陪她的时间也多了,即便有忙不完的奏折要看,他也会把奏折让人带到她这儿来。
他坐在几案上处理奏折,她就坐在窗棂边给孩子绣着给小衣服。
奏折处理完了,他就带着她在院子里走走,又怕闷着了,有时还会带她出去玩……恍恍惚惚,九年之前的记忆不断地涌现在她脑海里。
九年了,这些记忆也越来越重,一直挥之不去。
想到他小心翼翼伸手摸着她隆起的腹部,她就有些想笑。
“噗嗤”一声,豫太妃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这时,一位绿衣侍女进来禀报说是二姑娘来了。
豫太妃闻言,一下子从回忆中醒悟过来,双手下意识的抚上腹部,察觉那里十分平坦,她才想到孩子已经生了。
豫太妃恍然的笑了一下,轻呼一口气,抬手搭着王嬷嬷的手走出了内室,往前堂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侍女小厮不少,但豫王府规矩森严,她们微微屈膝行礼后就各自做着自己手上的事,也没人敢多说一句闲话。
穿过几个回廊就到了堂屋,豫太妃和王嬷嬷刚步入堂屋,就有一个粉色身影直往豫太妃这边扑来。
王嬷嬷看清了来人,知道这人是娘娘的嫡亲妹妹,王氏蕊芯。
同娘娘一样,出身于琅琊王氏嫡支这一脉,也是主母所生,是府上的二姑娘。
同时是最小的一位姑娘,很是受宠,娘娘也格外疼这位年龄相差巨大的嫡亲妹妹。
“大姐姐,我好想你!”粉色少女跑过来紧紧抱着豫太妃的右手臂,清脆的叫着大姐姐。
豫太妃看向那张扑向自己的清丽面容,微微笑了一下。
随即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佯装生气道:“这般不规矩,这让阿爹知道了,你可就又要挨罚了。”
哪知王蕊芯听了大姐姐的话,甚是不以为然的吐了吐舌头,“他才不敢呢!”
很显然,她是不怕自家阿爹的,有阿娘在,阿爹才不敢罚呢!
瞧着她这副娇俏模样,豫太妃就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自家妹妹往里面走了去。
落了坐,豫太妃唤人进来给二姑娘换茶,又叫人端了些好吃的点心上来。
点心端了上来,王蕊芯拿着一块点心入嘴,想着自她进来后就没有见到小扶苏,便问豫太妃,“大姐姐,我家外甥去哪儿了?”
“他去太学了。”豫太妃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闻言,斜着眸光看向她,随即放下了茶盏,“说吧,今日你来我这儿,可是又为了躲云安公主?”
“……”瞅着豫太妃那一副“说吧,我已经猜到”的眼神,王蕊芯顿时就在两眼放光,给了豫太妃一个棒棒的手势。
不愧是我嫡亲大姐姐,竟然能清楚知道我的来意!
豫太妃没理她,谁不知道豫王府早就对外说了“不见客”,偏她近段时间来常往这边跑。
外头的守门人,见是豫太妃的妹妹,就没敢拦,才让她进来了。
还每次来,都要抱怨一下云安公主!
不过提起云安公主,王蕊芯就有些犯愁,“唉!”
王蕊芯幽幽叹气道:“大姐姐,这云安公主真的是太烦人了,三天两头的来找我的麻烦,她是公主,我又拿她没办法。”
她又不是故意抢崔氏女的风头,作甚找她的麻烦?明明是皇后提起来的,要找也应该找皇后呀!王蕊芯恨恨地心想。
“这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所以我就想来大姐姐这里躲一躲几天清闲。”
说罢,她就双手托腮,一双清澈明亮眼眸里硬是挤出两滴眼泪,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望向豫太妃。
祈求大姐姐能够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收留收留她几日,“大姐姐~求收留~”
“罢了,罢了,你想住多久就多久。”
豫太妃本还想再为难为难她的,不过看着她这般可怜,也就不再为难了,转头吩咐王嬷嬷,“你回头让人把她往日住的厢房再去收拾一遍。”
“太感谢大姐姐了!”听到大姐姐同意了,王蕊芯兴奋的跳起来,跑过去拉着她的手道谢,态度非常好。
这边王蕊芯心为终于不再受云安公主找她麻烦而高兴。
而一边,云安公主可就不高兴了。
听到王蕊芯跑到南平王府去了,她气得一掌拍在几案上,满面怒容。
旁人的宫人一个个都害怕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云安公主。
若不是南平王府直言不见客,她都要直接去南平王府把王蕊芯给捉出来了!
心里憋着气发不出来的云安公主此刻十分不快,她瞥了眼侍立在一旁的宫女。
指着她,道:“去!你去把高琴师给本宫叫来!”
那宫女听到公主指着她,立刻吓得哆哆嗦嗦的退了出来。
很快,那名宫女就又回来了,“公主,高琴师说他身体抱恙,恐过了病气给您,不便……过来。”宫女惊慌的说着,说完就一直低着头。
“不便过来?”云安公主眸光一转,咬牙嗤笑一声,“是根本不想来还是不便过来!”
听到公主这话,屋内的宫女谁都不敢应声,回答不好可就是要命!
云安公主喝了一口解气的茶,可越喝越觉得心里难受,随即蹭的一下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屋内的宫女见公主走了,立即松了一口气,又忙小跑着跟上公主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