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外看着三郎带着人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宸熙宫门口,这才转身往暖阁走去。
进入暖阁,韩安乐又坐在了绣架上,拿起针线开始垂头在织锦上一针一线的绣着。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已经到了要用晚膳时间了。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的她的实属陈曗是也!
这不,她一个人坐在饭桌边吃了一两口就不再想吃了。
这些饭菜虽然好吃,可她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不下。
然而看着薛常全跟个柱子似的盯着她,见她吃了一两口就放下筷子,他就忙上前笑着说:“娘娘,陛下可说了,您今儿需要好生用完晚膳。”
若是换了旁人,听了薛常全这话必然是开开心心的照做,只是这位并不是旁人,而是韩氏安乐。
即便是有薛常全在这儿盯着,韩安乐又怎么可能乖乖的照做呢!
“都撤了,本宫胃口不好,不想吃了。”韩安乐已经完全忘记了陈曗的嘱咐,起身就要往绣架那边走。
“扑通”一声,韩安乐才刚踏出一步就被薛常全突如其来的跪在她面前给吓到了。
“你.....”韩安乐拍着小胸脯稳了稳心神,看着跪在地上的薛常全,正准备问他,就看着他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娘娘,求您就再吃一点罢!”
“若是陛下知道您今个儿晚膳只用了一点儿,奴婢就不能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求娘娘您在多吃一点儿!”薛常全抹着泪字字句句的哭喊着你若是不吃,明儿我就见不到太阳了。
“.....”
韩安乐瞅着薛常全这副作态,严重好奇他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行了,行了,起来罢,本宫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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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曗到了寿康宫门口,宫女赶紧进去禀报,没一会儿纪嬷嬷就出来将他往暖阁带了进去。
进入暖阁,暖气便扑面袭来,团团的将他围住。
暖阁里,太后正歪在卧榻上闭着眼假寐,旁边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点燃香炉和珍贵水果。
还有一名小宫女在替太后轻揉肩,另一名小宫女跪在榻尾处替太后捏腿。
陈曗摆好笑容,轻轻地走了过去给太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闻言,太后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着这处处维护那个贱女人跟自己作对的儿子,说道:“皇儿来了,别见礼了,坐罢!”随即她又摆手让宫人停手,扶她坐起来。
太后伸手之际,陈曗走过去很是顺其自然的接过来,扶着她坐起身。
随着陈曗坐下来,太后便对纪嬷嬷道:“既然来了就宫人准备传膳。”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纪嬷嬷应声,这便出去传膳。
等纪嬷嬷一走,太后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下座的皇帝,“哀家若是不让人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不到哀家这儿来了?”
“怎么会?便是母后不派人去找儿臣,儿臣也会每日来个母后请安的。”陈曗面带笑容继续说着,“只是近日来儿臣忙于政务,未曾到母后这儿来请安,是儿臣之过。”
话罢,陈曗便起身站起来向太后行礼致歉,表示是他疏忽了母后,是他错了。
到底是真忙于政务还是只是推辞,太后心里还没个数吗?连续五日不出文华殿,一出来就是去宸熙宫瞧那贱人,连着今儿进宫来见他朝臣都不见,这还是忙于政务?
照这样下去,那贱人迟早得变成红颜祸水霍乱陈国朝纲!
太后轻轻拨弄着茶盖,心中冷哼一声,想着今儿叫他过来的正事也就不与他计较那一位了。
“罢了,既然是忙于政务,你是皇帝,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太后伸手指了指凳子,“别站着了,坐罢!”
见他坐下,太后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出今天叫他来的问题,“听说你下旨立扶苏为太孙了?”
这话太后一问出来,陈曗心里就有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陈曗也毫不遮掩,直接回答:“是的。”
太后听了他的话,手上拿着的茶盏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你是疯了吗?你知道立太孙象征着什么吗?那是太孙,不是亲王郡王之类的,那是可以继承帝位的。”太后生气道。
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立什么太孙?
难怪三天前他突然提出要把扶苏他们母子接回来,原以为只是单纯要把他们接回来,却不想竟然是在这儿等着的。
听着母后生气的问话,许是知道母后会有这么几问,陈曗心中早已经想好了说法。
陈曗不慌不忙的说:“母后,您说的这些儿臣都知道,可正因为知道,儿臣才会做这个决定。”
陈曗面色平静,脸上带笑,温和的继续说道:“儿臣尚无子嗣,扶苏又是皇兄的嫡系血脉,传位于他,合情合理。”
“合理个屁!”闻言,出于世家教养,养尊处优的太后气得第一次骂出了脏话。
太后将手搭在茶盏上还未移开,听他说得这么“合情合理”,她恨不得将手下刚沏好的茶糊他脸上,“自古以来就没有子侄继位的传统,帝王继承是嫡传血脉,不是随随便便就找来一个皇室宗亲。”
如此不尊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谈什么合情合理!
“谁说没有子侄继位的传统了?”陈曗道:“在太祖时期,当时立的就是侄儿继位,如果按嫡传血脉来,岂不是文帝就不该继任大统。”那我们后面的继任者都不属于太祖的嫡传血脉,如何坐的江山?
陈曗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这后面未说完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如今岂能和太祖时期相提并论。”
当年太子被北魏挟持回不了陈国,太祖弥留之际只能让子侄临川王陈篟继位。
如今出于太平盛世,帝王年轻力壮,又无病症,虽然没有子嗣,却不代表以后没有!
虽然她也怜惜扶苏,可那只能怜惜,万不会为了他破坏祖宗规矩!
“有何不同,儿臣认为没有什么不同,祖宗规矩是可以变的,既然太祖皇帝能立子侄继位,儿臣亦可以。”陈曗抬头直视太后,目光带有毫不妥协之意。
“你!”太后见他如此不顾祖宗规矩,气得直接抓起手边的东西往他身上掷去。
茶盏飞速的向他掷去,好在陈曗躲得几时,茶盏落在了他的脚边,茶水撒了一地。
听到里面茶盏落地的声响,纪嬷嬷快速的走进来。
她看着地上散落的碎片和水渍,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太后,顿时知道是怎么一会儿事儿了。
“哎哟,奴婢的两位主子,这事怎么回事儿?有话好好说就是了。”纪嬷嬷走过去忙让宫女进来清理干净后,又在中间说了一会儿好话,直到太后消了一小半的气。
在纪嬷嬷的几番好话之下,太后脸色缓了缓,语气也不再之前似的硬了,“皇儿,哀家知你怜惜扶苏,只是这祖宗规矩万不可更改,你若怜惜他心疼他便好生看顾他就是,何必立他为太孙....你皇兄的逝去,哀家同样和你一样心痛,只是.....”
说来说去,就是不让他立扶苏为太孙,陈曗懒得再听了,直接出言阻止了太后想要再说出口的话。
“母后不必说了,圣旨以下,儿臣是不会收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