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你穿不穿?”
“不穿也得穿。”
“不许拒绝!”
“你知道我刚才喂给你的莲蓉馅冰糕里加了什么吗?你若不穿,可没好下场!”
“你再不穿,小心我弄死你!”
赵泠深觉得还不如弄死他,死了干净,死了就不用受这屈辱了。
扬言要弄死他的吴之筱手里抱着一件新制的襦裙,像是要饿死的小猫看到小兔子一般,往他身上生扑过来。他又没法看着她扑一个空,双臂护住她,看着身上的人冲他笑得谄媚,再看看她怀中抱着的襦裙,绣花的,粉粉嫩嫩的,胸前还缀着一串玲珑可爱的珍珠攒花,一看就知道是她的手笔。
怪不得她要晚上来,还要来他屋里做客,就她手上这见不得人的襦裙和她要做的见不得光的事,哪里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地来找他。
他眼睛一闭,再一睁,决计使缓兵之计,缓缓坐起身来,顺势扶着她也坐起来,说道:“你放着,我过几日再穿。”
并不是赵泠嫌弃她制的裙子,而是他身为一个男人,这点抵抗还是要做的,况且那裙子是真的太粉嫩了,穿上去一瞬,他能做半个月的噩梦。
他面前那人却猛摇头,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笑道:“不行不行,你得现在穿给我看,万一不合身,我得回去改的。”
“不必改了,这样挺好的,就是……”赵泠拿起她怀中的襦裙,抖落开来一看,苦笑道:“线头多了些,歪了些,衣料皱了些,颜色娇嫩了些,其他都挺好的。”
吴之筱撇撇嘴,道:“听着你好像不是很满意?”
“满意。”赵泠硬着头皮道。
“那你穿给我看!”吴之筱把衣裳往他怀里一塞,嚷嚷着闹他,抬起手摸摸他脑袋,哄劝道:“乖,你就穿给我看看,让我高兴高兴嘛!”
吴之筱这几天仗着她自己心情不佳,可谓是为非作歹。先是在府里命那些厨娘做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给她看,能炸黑厨房的那种最好。她府里的厨娘跟赵泠府里的厨子吐苦水都吐了好几天了,赵泠府里的厨子做饭本就很一般,听了那些厨娘吐的苦水后,做饭更难吃了。
再是在州衙里祸害赵泠的东西和赵泠本人。走过赵泠书案边,低着头碰一碰黑釉木影茶盏看它欲掉未掉,咬一咬玉管狼毫笔看着赵泠无笔可用,扯一扯他头上一根发丝,缠绕到他颈脖上,再装作无事发生幽幽走开。临州主薄有时看不过去,低声劝了劝她,她就低声自言自语,实际是在威胁临州主薄,要抓他家的大肥兔切片下油锅,临州主薄只好闭嘴。
现在是想让赵泠穿一件襦裙,好让她乐一乐。她若是君王,定然是个疯子,每天不定时发疯,把群臣弄疯她再故作正经斥责百官发了疯。
赵泠才不惯着她这臭毛病——
“转个身!”吴之筱拍着手,看着穿上襦裙的赵泠,起身走到他身侧,扯了扯他腰间的系带,理了理他胸口的褶皱,像是欣赏一幅自己的佳作,很满意地笑道:“这件衣服好适合你呀!”
赵泠的脸本就好看,矜贵俊逸,身姿又挺拔,按着他尺寸做出来的襦裙被他撑起来,粉嫩的襦裙一点也不娇俏。宛若天神着裳,衣袂飘飘,风骨卓绝,胸前露出的腹肌和锁骨更显清雅,没有一处是违和的。吴之筱这样天生贪图美色之人看了,当然喜不自胜,杏眸瞪得大大的,直盯着他看,围着他转圈叫好。
“看够了吗?”
被迫穿上襦裙的赵泠浑身都不自在,更不自在的是她给自己制的内衬裤子。裤子是粉色的,很配这件若隐若现的粉色襦裙,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裤/裆那里收线收得这样紧,是女子裤子本身就是这样,还是吴之筱技艺不精造成的?
这件毫不起眼的裤子只是襦裙的陪衬,却让他陷入很局促的状态。他本就气血上涌了,吴之筱还不知死活地在他身上动手动脚,这里摸摸那里碰一碰。她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滑过他身上,软软的暖暖的,这让他如何再秉持着冷静?
“没看够,没看够!”
赵泠在这里历劫受苦,前额青筋缓缓爬上,紧咬牙关克制自持,吴之筱却兴致愈高,绕着他的身子转了一圈,口中直道:“你再转一圈,看看裙摆能不能飞起来成一朵花,我绣了好多好多漂亮的花在上边,转起来一定很好看!”
“转……”
赵泠欲言又止,想要拒绝,因他知道他现在的情形若是转一圈,那裤子对他的缠缚只会更紧。
他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回绝她这个简单的要求,只能用最后的理智强撑着,顺着她的意思转了一圈,因速度不快,裙摆没有飞起来。吴之筱皱着眉头,很不满意,以为他是不会转圈,便走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腰。
艹!
还让不让他好好活着了?人生在世,事事艰难。
“你要这样跟着我……”吴之筱很认真地在教赵泠如何做一个穿着襦裙,天真烂漫的女孩,软软的手扶在他腰身上,脚下踮起,带着他悠悠转圈,还很有耐心地与他说道:“先慢一点,再慢慢变快,再转得快一些……啊!”
她不是摔倒的,而是被赵泠生生压倒在矮桌上的。吴之筱能明显感觉到他把自己压倒时所用的力气极其凶悍难敌,他脚下根本没跟着自己走,硬要与她作对似的,把她给逼退到矮桌前,他重重身子再往上一压。
整个过程不过瞬间,她来不及推拒,两人就成了现在这个姿势。
赵泠双臂紧箍着她的双肩,整个人跨跪着压在她身上,将她抵在矮桌上。双腿将她整个下半身都束缚得紧紧的,双手托住她上半身,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动弹。她但凡想要轻微动一动,身上那人便加重力道给她惩罚,像是在和她赌气一般。
他也不出声,就这么抱着她,在她耳边重重喘息。
吴之筱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他的反应,尤其是他身体的反应,非常非常大的不对劲。她尽量镇定下来,怯生生地在他耳边开口问道:“你生气了吗?”
无人回应。
“你是不是不舒服?”
无人回应。
“这件衣服对你而言是不是太紧了?要不要我回去再给你改……嗯……啊……疼……你别压上来了……疼……赵子寒,你离我远点……赵……”
吴之筱很清楚地知道是赵泠使得自己这么疼的。隔着层层衣料,攻城略地般的力量让她脑子一片混沌,她脑子一片混沌。惶惶然间,她双腿努力往他小腹上踹去,想要把身上这人给踹开,可他却像是枷锁一般,根本不是她可以轻易挣开的。
“赵子寒……嗯……你……”
她一开口说话,身上这人就往她耳朵上狠狠咬一口,她身子再微微挣扎,他就将自己往他怀里狠狠按去,根本不管她受不受得住。
“赵子寒,我怕……我怕你……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害怕……”
她弱弱开口,杏眸盈盈,似在恳求他。
但她的苦苦恳求却让赵泠突然变得恼怒起来,双臂蛮横地扣住她颤抖的肩膀,强行让她颤抖的身子镇定下来。不允许她对自己这么恐惧,更不允许她在自己怀中战栗成如此模样。他明明那么护着她,纵着她,她怎能怕他呢?
越是如此想,赵泠越是忍不住要将她揉入怀中,想让她切身地明白,他永远不会伤害她,也永远不许她说出害怕他这样的话。
“赵……嗯……呃……唔……子……”
往他怀里越陷越深,吴之筱呼吸愈发困难,不免高仰着脖子发出艰难的呻/吟。她略用余光瞥了一眼赵泠,只见他额角渗着热汗,下颌绷紧,眼尾血红血红的,似在忍受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也不知是心疼他还是为了不继续刺激他,渐渐地,吴之筱不再试着推开他,也不再开口恳求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他放开自己,等着他的理智回到他的身体。
等待的过程太漫长,她偶尔不耐烦时,便会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可她本就是个闹腾的人,要求她这么老老实实的,乖乖地待在他怀里,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有时她也会咬一咬他的耳朵,往他耳朵里吹一吹气,或是用侧脸蹭着他的侧脸,权当是无聊时的消遣。
“赵子寒。”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嗯?”赵泠沉沉嗓音沙哑,暗藏着积压许久的情/欲,只需一点星火,就能燎原。
“你现在舒服些了吗?”
“没有。”
“那你要这样抱着我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你这样我难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彼此彼此,我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你姑且同我一起受着吧。”
“…………”
最后,吴之筱对着身着绣花襦裙衣衫的赵泠甜甜地唤了一声“娘亲”,这才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赵泠也因此气得半死,三天没搭理她,即使吴之筱解释那只是她一时糊涂,并保证今后再也不这么唤他了,赵泠仍旧对她冷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