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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耳根为什么红了?
    吴之筱对他这般黏黏糊糊,软软糯糯,并非出于她的本意。她思量过,现在的处境暂时没办法逃离,容不得她强硬,只能稍稍示弱,以待时机,再做打算。
    对此,赵泠心若明镜。
    她既要喝水,赵泠当然不能渴着她,接着又给她倒了满满的三盏温水,照旧是递到她唇边亲自喂的。
    她坐在床边一盏接着一盏喝了,半句话也不说,眼眸往他身上看了好几次,瞥一眼又收回,窥探他的神色,揣度他的心思。
    三盏温水下肚,她最后打了一个嗝,抿了抿唇,有意无意地往他干净的袖上蹭去,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见他并不计较,吴之筱略松了一口气。
    她对着转身放茶盏的赵泠伸出手,道:“你过来。”
    命令他的口吻。
    “做什么?”赵泠搁下茶盏,眉间蹙起,没好气问道。
    “抱我起来。”语气虽是强硬的命令,说的话却有冲他撒娇的意味,道:“我脚踝也红肿了,走不动了。”
    “既然疼,那就坐着别动。”
    赵泠嘴上是这么说,可一回头见着她眼底红通通的,再看她手腕上的勒痕触目惊心,青中带红肿了一大圈。
    还有她脚踝处,适才替她解开捆绳时,他只脱下她的皂靴,没脱下她罗袜,也没见着她罗绢袜下的脚踝,但能听到捆绳解开时她从嘴里溢出的“嘶”声,她脚踝还忍不住的颤动,定然是疼极了。
    赵泠脚下不受控制地走向她,生硬地站在床边,手绕到她后腰,虚虚扶着她起来,问道:“你要起来做什么?”
    他一往自己这边走来,吴之筱就暗暗笑了,没抱上他,而是又坐下,仰面看他,唇角含笑道:“我都被绑着了,按理说,你不应该趁机对我做些什么吗?”
    若是他真的想,她现在应该没有机会和他开玩笑了,吴之筱知道他不会,才敢这么说。
    胆大又放肆。
    “没想到吴通判兴致这么高。”赵泠盯着她的眼眸,口中幽幽道,手顺势撑在床面上,俯身而下,将她环住,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耳廓,暧昧又轻声道:“魅蛊我是一时半会儿弄不来的,要不我给你弄点春/药,譬如说蝶粉褪什么的来给我们助助兴?”
    他果然认真起来,抬脚就要往屋外走,还折回来拿走装钱的荷包,吴之筱见势不妙,忙伸手止住他,急得嚷嚷道:“什么蝶粉褪,那东西对身子不好,赵知州你年纪轻轻,还是不要用了,容易伤身的。”
    看来,蝶粉褪是什么药,她清楚得很,不愧是浮花伎馆的常客,到底是见识广博。
    这个时候吴之筱也不敢开口让他抱着了,怯生生瞥了他一眼,指了指他屋里一双干净的靴子,开口道:“我脚肿了,我的靴子穿不进去,你的靴子比我的大一些,借我穿穿。”
    赵泠将自己那一双干净的乌皮六合靴扔到床下,注视着她颤颤巍巍把脚蹭到宽松的靴子里,双手撑在床边,艰难喘着气,时不时地还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咬牙隐忍的模样。
    他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扶住要起身的她,并斥她道:“少磨蹭了,越磨蹭脚越疼。”
    吴之筱不客气地抓着他的手,忍着脚踝的疼痛,穿好靴子,拖着宽松的靴子,一瘸一拐走出他的里屋,轻车熟路地走到东侧间的矮桌前缓缓坐下。
    “真的疼死我了。”她一坐下,就揉着手腕的勒痕怨声道:“浑身都疼。”
    她皮肤嫩且薄,那粗绳质地粗糙,又束了她这么久,能看到的地方勒痕都这么重,见不着的地方,勒痕岂不是更重?
    赵泠没敢继续想下去,给她点了一盏茶,道:“怕疼,还敢到马蹄下去找死?”将添了糖渍青梅的茶挪到她手边,道:“你不知道那是凝露的圈套吗?虎生生地往里钻。”
    “知道。”吴之筱淡淡道,伏下身子,唇直接凑近桌上的茶盏,吹拂着撇去茶面的茶沫,就着盏沿就喝了甜茶,再说道:“她既要试探我,那我便做足了诚意与她看。”
    赵泠道:“何苦用性命去彰显诚意?”
    圈套是可以设计的,但受惊的马匹却处处都是意外,若有不慎,吴之筱被那些马蹄踏过,不死也要搭上半条命。
    也不知她到底有几条命容她这般冒险。
    “我要用她。”吴之筱低着头,看着清茶里那轻巧可爱的青梅子,说道:“我想让她去做的事非同小可,且有性命之虞,凝露自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想要试探我是否可信任,当然得狠心一点,下手重一些。”
    “她若对我下手轻,我倒不放心用她了。”她淡淡地笑了笑,似了了一件事,说道:“此事过后,我与她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虽是各取所需,但也能交洽无嫌。”
    赵泠沉默不言语,疼惜地看她。
    她到底是放不下的。
    吴之筱想要把凝露带去盛都,至于带她去盛都做什么,且看她这些天隔三差五往公主府跑,与积古的嬷嬷闲谈说话便可窥知一二。
    关于身世这一个坎,关于文德殿那一盏毒酒,那一场大火,她终究是难以释怀的。那时的她折磨她自己的身体都没能将这事撇开,这时候的她又如何能一笑而过呢?
    如果她做这些事能让她放下,赵泠觉得未必不可行。
    但凝露是没为官伎的,要想脱乐籍往盛都去,对她一个通判来说确是一件难事。不过听闻左相狄甫循今日酉时三刻左右便弃船登岸,到了临州。
    对于左相来说,给一个官伎脱乐籍,小事一桩。
    吴之筱的谋算,向来都是严谨的。
    “不过,到底是谁绑的我?”她忽的抬眼看他,疑惑道:“还把我绑到你府上,你里屋,你床上!”
    赵泠府上、屋里、床上,这三个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是一道极难过、极凶险的关隘,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凝露没有必要命人策马后又把她给绑了,且赵知州的官邸是何等的难进,凝露也根本没有能力把人绑到赵知州的府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凝露若是螳螂,那黄雀便另有其人。
    赵泠咳嗽,低头不语,手指理了理袖口。
    “我觉得是左相的人。”吴之筱自问自答起来:“他们绑了我,是想在左相来之前,给我一个下马威,能震慑住我最好,不能震慑住,就当做是第一次交手,日后再针锋相对起来也不至于太尴尬。而把我送到你府上,是想试探试探你这位赵知州的态度,到底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会帮左相一臂之力。”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说着:“先投石问路,待左相的脚踏上临州,便能顺势而行。”
    赵泠静静听她说话,给她茶盏里添了茶。
    吴之筱看着他添茶的手,幽幽道:“其实我也怀疑过你。”
    赵泠添茶的手仍旧稳稳当当,并不因她的话而有一丝颤抖。
    她再继续道:“但我细想了想,若是你的话,应该不会把我绑这么紧,手腕脚踝都……”
    “是我。”赵泠点头,茶壶搁到一边。
    “……”
    此时,吴之筱的怒火已迫不及待要汹涌而出,可人在他的屋檐下,还是得谨言慎行。她压下脏话,松开攥紧的拳头,就当刚才听到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赵泠看她这番忍辱负重,轻轻一哂,道:“与其让左相的人绑架你来试探我,不如我自己动手,还能知道些轻重,也让左相知道,本官态度鲜明得很,无需他大费周章,搞出许多没必要的事来。”
    “你知道什么轻重?!!”吴之筱抬手到他眼前,道:“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的脚,你这叫做知道轻重?”
    赵泠轻轻压下她凑到眼前的手腕,说道:“再松些,你便能自己挣脱着跑了,如何能称得上是绑呢?”
    他做事向来一丝不苟,既要绑架,当然要认认真真地绑得紧实些。
    “你这明明是公报私仇。”
    吴之筱小声嘀咕,抚了抚自己手腕上的勒痕,撅起小嘴使劲吹吹。
    此时有下人来报,说是左相狄甫循将至临江码头处,需得临州守令前去迎接。
    赵泠命下人备车后便起身,走至她身侧,半蹲下来与她平视,指腹轻轻抚过她手腕上的肿起的勒痕,轻点她颈下的淤伤,低低道:“这次我轻点。”
    “抬手。”
    “抬脚。”
    “挺腰。”
    “仰脖。”
    他说什么,吴之筱只能依他的话照做,反正都要被绑着,还不如顺着他,能少受些苦。
    绳子在他手里穿梭,缠绕到她身上,手脚,颈脖到背脊,后腰,腿弯,他手法娴熟,动作谈不上温柔,也不算粗暴,力道恰好能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吴之筱就这么任他宰割,又被他用粗绳五花大绑了起来。
    “张嘴。”他手里团着一块布团,与她说道。
    “啊!”
    吴之筱顺从而乖巧地张开了嘴。
    粉嫩的唇,露出几颗皓白的贝齿,一张口,就可见内里,又软又柔,她还还可可爱爱“呀!”了一声。
    赵泠喉咙莫名发紧,捏布团的手一紧,哑着声道:“再张开些。”
    “啊!”
    吴之筱又长大了些口,这次,看得更清楚了……
    “罢了。”赵泠脑中画面混乱,水雾萦绕,他不禁耳根红透,眼底猩红,不得不别过脸,道:“等到了码头再给你塞。”
    话毕,将她打横抱起,抱到出行的马车上,一路颠簸,带着她往临江码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