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的男人，更懂疼人。”黎太后态度坚定，眼中也多了几分冷然之色。
    “不，惠儿不同意这门婚事。我要去找父皇！”秦尔惠知道多说无异，便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黎太后并不急着阻拦，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不是恨白玥瑶吗？若是做了她的母亲，岂不是可以让她对你低头？”
    秦尔惠脚步倏地顿住，背影僵硬，心中一惊：“皇祖母在说什么？惠儿听不懂。”
    “你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利用你的父皇，也要让白玥瑶身败名裂，不是么？”黎太后的声音平静，还是那般的慈和，“那天晚上的事情，哀家已经查清楚了。”
    秦尔惠缓缓地转过身，强自镇定：“皇祖母冤枉孙女了，那晚惠儿烂醉如泥，根本没有离开过寝殿，如何陷害策划？”
    “你的计划看似缜密，却少了一份狠绝。那个张全，你为何不灭口呢？”
    秦尔惠一慌，双腿有点发软，佯装紧张地退了两步：“张公公……他不是坠湖死了吗？”
    其实她并没有想过事后去灭口，因为她当时用的是东宫之名。况且那晚回到寝宫，她发现耳环掉了一只，便更加坚定要嫁祸东宫了。
    于是第二日，她便去了东宫请安，从白芷堇那里偷来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耳环。
    所以即便是顺着张全这条线查下去，也只能查到东宫那边。
    而且她手底下没有能用的武功高手，如果贸然派人过去，容易弄巧成拙。
    后来她发现皇宫里一片平静，好似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没过两日，她便得知了张全溺水而亡的消息。
    张全这一死，让她觉得计划失败的同时也彻底放心下来。
    可是黎氏又为何会知道这一切？
    “惠儿以为他真的是失足而亡吗？”黎太后慈祥地笑了，却令人毛骨悚然。
    秦尔惠扶住后面的桌子，对上黎太后的眼睛，恍惚明白了什么：“是你杀了张公公？”
    “哀家是为了惠儿。”黎太后语重心长道，“擎王妃一直暗中查着这件事，张全必死。你可想过，若是被擎王妃知晓是你在害她，她会怎么对付你？哀家不想看到你同华儿一般的下场啊！”
    秦尔惠心慌害怕，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秦华映的遭遇历历在目，如果白玥瑶知道是她所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身败名裂，清名不复……她不要！
    “皇祖母，您救救惠儿，救救惠儿好不好？”秦尔惠再一次跪在黎太后的面前，抱住她的腿，“惠儿当时只是一念之差，没成想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快起来。”黎太后扶起秦尔惠，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宽慰道，“哀家相信惠儿是善良的，也不愿看到这个结果。不过都过去了，哀家为你善了后，放心便是。”
    秦尔惠缓缓抬起头，疑惑的目光看向黎太后，只见她和蔼的笑容背后，蕴藏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深邃与威胁。
    她有一种感觉，倘若她坚持不同意，那么不但会触怒黎氏，甚至会影响哥哥的未来。
    哥哥本就在皇室中举步维艰，绝不可再因为她，而受到伤害与打击。
    “皇祖母真的决定了吗？此事再无转圜余地？”
    “惠儿，哀家知道你一向是个懂事得体的孩子，这门婚事哀家知晓委屈了你，所以会补偿你的。”黎太后道。
    秦尔惠嘲讽一笑，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没接话，等着黎太后口中的补偿。
    黎太后沉吟道：“你不是一直想帮助哲儿夺位吗？哀家愿成全你。”
    秦尔惠一愣，立即睁开了眼睛，满是诧异地看着黎太后，眸子里透着深深的怀疑。
    “哲儿是嫡皇子，又是长子，性情虽然不够狠辣，不适合成为夺嫡的储君，但他的宽仁，却是适合做一个帝王。”黎太后徐徐道，“开朝立国，需要的是雷霆手段的君主。而创造盛世，守业安民，需要的却是一个宽仁德善的皇帝。”
    黎太后的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条理清晰，秦尔惠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听明白。
    可是这一番话，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黎氏竟然支持哥哥？
    “哀家言尽于此，你回去想想吧，哀家与皇帝，都不会逼你。”黎太后和蔼可亲地笑了笑，端起茶吹了吹。
    “不用考虑。只要能帮助哥哥，我愿意嫁给任何人。”秦尔惠突然道。
    既然得不到荀齐，嫁给谁，不都是一样的吗？
    “你真的想好了？”黎太后抿了一口茶，对上秦尔惠坚定的眼睛，接着道，“白定峰有妻子，皇帝是无法主动给他赐婚的，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秦尔惠站起身，福身道：“惠儿明白。惠儿打算明日去一趟天牢，见一见白定峰。皇祖母放心，惠儿知道该怎么做。”
    黎太后满意而笑。
    秦尔惠怔了怔，心中满是疑惑：“皇祖母是如何查到惠儿身上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黎太后轻飘飘地道出这句话。
    秦尔惠心中一愣，不再多问：“惠儿告退。”
    黎太后摆了摆手，目送着秦尔惠走出了大殿。
    文嬷嬷走了进来，看了眼秦尔惠走远的身影，问道：“太后，公主答应了吗？”
    “她有别的选择吗？”黎太后反问，笑意变得嘲讽。
    文嬷嬷叹了口气：“确实委屈公主了，白定峰实在是……”
    “既然决心要参与皇权争夺，自然要有所牺牲。”黎太后打断道，声音冷酷。
    “是。”文嬷嬷低头，犹豫了一下，将心中的疑团问出，“太后真的打算让大皇子继位吗？那太子怎么办？”
    黎太后闻言，抬起了眼，眼角处的皱纹微微加深，透着微黄的浑浊眼睛，多了一丝令人仓皇的意味。
    文嬷嬷心头一骇，立即垂下头：“老奴多嘴。”
    “哀家都这么大年纪了，未来的帝王，哀家未必能看到。”黎太后抬手，抚了抚耳边的白发。
    “太后千岁之体，万万不可如此说。”文嬷嬷连忙道。
    “走吧，陪哀家诵经去。”黎太后不在意地笑了笑，起身。
    “是。”文嬷嬷伸出手扶住黎太后，搀着她步入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