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郎坐在田明对面,面对一个老前辈是无法说出一些过分的话的,只不过听着田明对他的夸赞,他居然觉得有些刺耳。他心里是认为自己不该受这么高的评价的,他本来也不是图名利的人,要不是因为孙武抢了他的研究,他那再生术可能还要推迟一段时间申请专利。
“本来就是为人民造福的技术,他们觉得好就好,我不觉得有什么。所以田局长就不用多说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田局长,真希望田局长不要嫌弃我才对呢。”段郎谦虚道。
田明看着段郎谦虚的谈吐,一点不做作,很真实的小伙子,心里真是打不住的喜欢。要是段郎以后能跟自己女儿琦琦在一块儿那就再好不过了。段郎前途无量,好好栽培以后自己的位子都能传给他啊,就是不知道段郎对自己的女儿有没有意思。
“小段啊,你觉得我们家琦琦怎么样?”田明此刻的表情甚是慈祥。
白泽在一旁呆了,自己唯一的姐不会要“卖”出去了吧?他忍不住戳了戳田明的腰,“爹,你说什么呢!”
田明不以为意,“你姐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好人家嫁了。”他又把视线放回段郎身上,“我听李老板讲起过你,你一直是默默自己爬到这个位置上的。我相信以后你肯定能继续向上爬,而且走的都是白色的路。”
白色的路,段郎听明白了。田明从一开始就在夸他,他实在难以拒绝。只想着这饭局快点过去就算了,他受不了和大人物一起吃饭,他越来越觉得和同事在一起吃食堂比什么都强。饭后,赵琦和白泽送走了田明。田明其实很忙,但为了见段郎一面,说什么也要把公事暂时推一推,这搞得段郎更加不好意思,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田明的话。只能目送田明离开,身后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卫生院大门刚开,就有个穿着略破烂的老头在门口张望。甘甜甜在就诊大楼的窗口盯了好久,这老先生一直在门口徘徊却不进来。
“院长,你看那儿有个老先生,可就是不进来。不然你去看看?”甘甜甜指着窗口。
段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有个老先生。“我去看看,兴许是没钱治病。”段郎脱下白大褂走到大门口,老头看见段郎兴奋地手舞足蹈。段郎后退一步,心想这人是疯子吧。“这儿是卫生院,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一听段郎开口那人就更加手舞足蹈了,举止怪异不说还张口咿咿呀呀说着什么。“不会说话?”段郎不想自讨没趣,转身就走。
“啊啊啊。”老头抓着段郎的手臂不松手,一个劲地指着自己的喉咙,段郎一看,艾玛,差点被老头嘴里的口臭熏得昏倒。仔细一看,里面居然卡了一根很粗的鱼骨头。
“走,我带你去把鱼骨头取出来,您这喉咙都发炎了,怪不得说不出话呢。”段郎领着老头就进了就诊大楼,直接去手术室帮老头把鱼骨头取了出来。没一会儿,鱼骨头是取出来了,这老头喉咙还肿着,根本说不出话。段郎觉得这老头穿得破破烂烂肯定不是什么有钱人,怜悯之心一上来,就叫护工带他去洗澡换件衣服在医院病房里住下来了。幸亏病房还没住满,不然可没地方收留一个“乞丐”。
“段院长,你咋什么人都收呢,这住院的话我们可是要亏本啊。”一小护士扯了扯段郎的衣袖,“洗澡不说,就别让他住下了吧,人家又付不出钱,到时候还不得把他赶出去嘛?”
段郎看着老头睡着的模样不忍心,“算了吧,咱工资还是发得出的,这一个老头而已,不打紧。再说了,你让人家出去,人家还不是要继续流浪啊。”
“可这……咱卫生院毕竟不是收容所啊,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啊!”小护士十分不理解段郎。
“嗨,听我的,没错。”段郎轰走了小护工,转过身查看那老头的身体。这人表面上看上去就是个穷老头,可实际……段郎总觉得这不是个一般人。段郎转身欲走,谁知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段郎回头一看,那老头居然把针管子都罢了,双手一摊,好像在问段郎要什么东西。
“您要什么?”段郎问道。
老头做了个扎针的动作,段郎心领神会,立刻将随身携带的银针递给老头。那老头动作可麻利着呢,翻开针包,从中取出最细的一根银针,走到卫生间对准自己的喉咙就是一针。段郎一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么做呢!他这是在放掉喉部的脓水啊,这样喉咙发炎会好得更快。段郎真是一时没想起来,可以用喉部放水的办法治疗喉咙发炎。段郎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老头。那老头光头一个,眉毛和胡子很长而且花白。这么看来还有股仙风道骨的感觉呢。
“老先生,您会针灸?”段郎看着那老头把银针清洗干净之后擦干放回段郎的针包,这一切的动作太过连贯,段郎敢肯定这个人肯定会针灸,而且技术绝对不在段郎之下!
老头喉咙还疼着,只是微笑着将针包递给段郎,什么话都没说。
段郎觉得这个人肯定不简单,拿出银针就往自己的腋下刺去。这里的穴道很特殊,刺中腋下的穴道会让人从上半身开始麻痹,而且麻痹感一直传到下半身,严重的还会出现口吐白沫、全身痉挛的现象。段郎就是想试试,看看这老头会怎么对自己。
老头只是回个头的功夫,没想到之前还好好的小医生居然倒在地上抽搐了,第一反应是羊癫疯。不过他蹲下身子之后很快就察觉到不是了,他抬起段郎的右手,果然在那儿发现了一根银针。老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段郎,仿佛在说,“用这么简单的技巧也想试探我?你还太嫩!”
段郎恢复神智,擦了擦嘴。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他对老头鞠了一躬,“老先生休息吧,好好在这儿躺着,我绝对不会让人把你赶出去的。”他从病房退了出去,还吩咐护工给他最好的照顾。这人可怠慢不得,肯定是个很厉害的针灸高手!
在住院期间,那老头的怪癖也是多得数不胜数。譬如他不吃荤,一吃荤就会口吐白沫,一点点荤腥都沾不得。只吃素,这素还不能过夜,一定得吃新鲜的,不新鲜的下了肚会腹泻。对于照顾他的护工来说,段郎真是给她们请了一尊大佛回来。护工的谈资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那个老头,一休息就在谈论。时间过去一个礼拜,那老头愣是没说过一句话,明明喉咙已经消肿了。
“老先生,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么?”段郎耐着性子问道。
“俺啊,俺只是想来应个聘,在这儿当个大夫啊。”那老头见到段郎喜不自禁,一个礼拜第一次开口。站在段郎身后的护工都尖叫起来,还以为这人不会说话呢,原来会说话呀。
“怎么突然想来这儿当大夫呢?我觉得以您的医术,自己开个小诊所也没问题吧?”
“俺一个从农村出来的老头,开啥诊所呀。只是觉得针灸好玩,玩了大半辈子了,听闻你也喜欢玩针灸,我这才来找你切磋切磋。”原来老头的目的是找段郎来切磋一下技艺啊。
“我认输,您技术比我好很多,这些天我都看在眼里呢。”段郎直接认输,这老头的记忆很强,甚至比段郎还要强。“我只想问,您到底是想留在这儿当个大夫呢,还是只想找我切磋切磋呢?”
老头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俺从村子里出来就被人抢劫了,身上也没啥钱。俺在外面儿流浪一个月啦,看见你们应聘啥的,俺当时就想来碰碰运气,可你们卫生院一直有人啊,俺也没啥机会。这一拖就拖了这么久,俺是彻底走投无路才会来这儿啊。切磋是一回事,应聘也是一回事。难道俺只能选其一?”
段郎仔细看着眼前的老头,思路这么清晰,也不像被抢劫的样子啊。再说了,他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农村出来的老头?老头?一般老头不都应该在农村里呆着好好种田吗?这么老了还出来闯?段郎埋着这个疑问,看这老头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可以让您留下当大夫,也可以让您跟我切磋。切磋就算了,因为我刚已经认输了,至于大夫嘛。您暂时留在这儿让我看看您的医术,再下判定也不迟嘛。”
老头连连道谢,就差点给段郎磕头了。“谢谢段院长,谢谢段院长。” 这话一出,段郎心里一个咯噔,他已经有名到这老头都认识他了?他不信。
“老先生,您姓啥?” “俺姓方啊,姓方名德。你喊俺老方就好,俺们村的人都喊俺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