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和奶奶一起去摘草药之外，江昂还会跟着奶奶一起去镇上的辣椒加工厂剪辣椒把。
    干这活儿的多数是妇女或者老人家，一堆火红的辣椒像是红色的地毯一样在地面上摊开，大家用剪刀把绿色的辣椒把剪掉之后，丢到筐子里。
    最初的时候剪辣椒是按照天数算，一天给多少钱，但是后来在里面划水的人太多了，一天下来也没有剪多少辣椒。于是工厂老板就换了个规定，说是按照剪好的辣椒的重量给钱。
    按照重量给钱，这对江昂来说是挺好的事情，只要多干活就能够多拿钱。
    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缺钱，但是江大河一直赌钱欠债，奶奶说他们要帮忙还。小小的江昂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奶奶是留在他身边的唯一的亲人了。
    他已经不指望父亲管他，在哭肿了眼睛之后也没有再奢望母亲回来了。
    他只有奶奶了，他愿意做事赚钱，让奶奶高兴。
    那时候他用的剪刀是便携式的可折叠小剪刀，并没有在剪刀上包裹胶或者塑料，那不锈钢的圆把勒得他手指疼。偶尔损坏的辣椒擦过皮肤，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疼。
    某日奶奶和他分工，他去剪辣椒，奶奶在家里编胶制的藤篮。
    他熟门熟路，倒是没觉得自己一个小孩子去辣椒厂会如何。
    他剪辣椒的动作娴熟，专心致志剪辣椒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小孩儿。他掂了掂自己剪出来的辣椒，高兴地在心中猜想自己这一天能够赚多少钱。
    可是，他就是去了一趟厕所而已，回来之后他剪好的辣椒就不见了。
    他的视线扫过了周围剪辣椒的人，没有人理会他，他便四处走。然后，他指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女人道：“这辣椒是我剪的。”
    胖女人白了江昂一眼，不理他。
    “还给我！”江昂提高了声音。
    胖女人不无嘲讽地说：“没人理的野孩子，你说这辣椒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又没有大人照看着，你还能从我这边抢辣椒了？”
    她就是这么明目张胆，谁让他家没有年轻力壮的人给他出头？
    江昂所有的委屈，蹿了上来，化作了极大的愤怒。他直接朝着胖女人扑过去，胖女人却单手就把他掼到了旁边坏了的辣椒堆里。这些辣椒已经破了，所以挑出来不用了，但是那辣感还在。
    辣椒汁擦到了江昂的脸上，他死命地挣扎着，脸上的辣椒汁沾得更多了。
    辣，是一种痛觉，这一点他一声印象深刻。
    周围没有人出手帮江昂，人人都知道这个胖女人和工厂的老板有点亲戚关系，他们怕今后失了这份工作。
    有人提点江昂，叫他快别挣扎了，乖乖走人就行。
    江昂认输了，胖女人瞧见江昂被辣肿的脸，轻蔑地笑了。
    那一天，他洗了很久脸，脸部的灼烧感减少了许多，又勉强剪了点辣椒，赚了点钱才回家。
    诸如此类，被欺负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是江昂没有后台，甚至于没有谁能保护他，他只能学会自我保护。他慢慢地学会了讨好别人，慢慢地学会了做一个让别人害怕的人。
    他能屈能伸，不管是点头哈腰，低三下四，还是趾高气扬，痞气十足都可以随意转换。
    江昂慢慢长大了，照顾他的奶奶却越来越老了，而江大河已经进化成无比可恶的老混蛋。他们江家欠下的债，越来越重了。
    烦躁之余，江昂学会了吸烟。最初碰烟，不是因为酷帅，仅仅是因为这样像是一个流氓，会让人害怕而已。后来，他却有点离不开烟了，烦的时候就会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