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梁京城的某处。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一个丫鬟的欢呼声在院子里响起。
而随着丫鬟的欢呼声响起,院子里便响起一阵sao/动声。不多时,闺房的门帘被人一掀,一个老嬷嬷搀扶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妇人走了进来。
“阿黎……我的心肝儿……你真的醒了吗?”华服妇人人还未到床榻前,哀戚的声音已经幽幽响起。床榻上,沈青黎幽幽的睁开眼睛,电石火光之间,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
她蹙紧了眉头,本能的想要从这些纷杂的画面之中抓住什么,但都失败了。
“阿黎,阿黎……我是娘亲啊……你快看看我啊……”一个哀戚的声音又在她耳畔边响起。沈青黎凝僵的眼神微微动了动,视线一抬,目光这才看向她面前的华服妇人。
华服妇人看到她的目光瞅向了她,她眼泪马上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落。
“阿黎,都是娘亲害了你,要不是娘亲……呜呜……”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整了就先落泪了啊,沈青黎听着哭声,头疼。
“夫人你就别哭了。小姐难得醒来,咱们要高兴些。”边上一个小丫鬟劝说道。
那华服妇人听小丫鬟这般一说,这才破涕为笑,赶紧用手帕擦拭眼眶,“好,好。老天保佑,阿黎终于醒来了,我要高兴些,我不能再哭。”
华服妇人说着话,一双被眼泪涤荡过的眼睛又看向沈青黎。
“阿黎,只要你能好好的,娘亲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之前你昏迷时,娘亲向老天爷求过了,只要你能清醒过来,我就答应你爹的请求,抬张姨娘为平妻,自己带着你出府去别院住。咱们娘两就一直在一起。”
这话一说完,沈青黎整个人又都被她紧搂住。
她抱得很用力,沈青黎几乎都要被她勒得闯不过气来。
她伸手轻推了推华服妇人,想要将华服妇人推开。可她只是这么轻轻一推,华服妇人反倒是将她抱得更紧了。她推不掉,索性就只能更加用力的推她了。
好不容易的才将华服妇人推开。但被她推开的华服妇人立刻就用一种既委屈又苦楚的表情看向她,“阿黎,你……你这是嫌弃娘亲了吗?呜呜……娘亲也知道以前没能保护好你是娘亲的错。娘亲答应你,以后,以后娘亲一定好好保护,不让你再被你二妹三妹她们欺负到你身上。”
沈青黎脑子里晕乎乎的,一片空白。她努力的皱了皱眉,试图想起什么来。可她才一皱眉,脑海里就有重重叠叠的人影不断的摇晃着,这些人影快速的从她眼前闪现过,她却还是想不起来任何的事情。
对上华服妇人那委屈的眼神,她张了张嘴,还是开口问道,“我是谁?”
这话一问出来,华服妇人一个抽噎,眼泪继而就又决堤了,哗啦啦的往下掉。
“阿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都不记得你自己是谁了?呜呜……”
又哭?
沈青黎头疼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的脑子空白一片。但即便这样,她还是从华服妇人刚才的话里猜测到了一些线索。这个华服妇人是这府里的正室。
不过看着并不怎么得宠。而在府里真正得宠的女人是华服妇人口中的张姨娘。
至于妇人口里的“二妹三妹”八层是个张姨娘的女儿。而她这次昏迷不醒,也大概是因为张姨娘她们那伙人给她下黑手了。
想到这些,沈青黎乌幽幽的眼瞳又落在华服妇人的身上。
她的目光阴幽,全身也透出一种迫人的气息,被她觑视的华服妇人心一颤,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觉得面前的女儿虽然还是那张脸,但她的皮囊下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只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在她心里冒出来就又被她给否决了,这世上哪里有灵魂替换的荒谬事情啊。
她的宝贝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就是因为……被张姨娘那个贱人生的两个女儿从船上推下去了才这样。
只要多养几天,养上几天她一定就会恢复得。
华服妇人心里这样安慰着,两只手臂一伸,又是把沈青黎给抱在怀里,用耐心无比的语气温柔的说着,“阿黎,我的宝贝女儿,你是我们南昙国左相府最尊贵的嫡女,沈青黎。是娘亲最最宝贝的女儿。”
南昙国?左相府?
被箍在怀中的沈青黎乌翎似的睫毛轻轻一挑,脑海里对这样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概念。
……
西梁国,办完了沈青黎的丧事后,陆淮起又把他自己关在了书房。每天不吃不喝,只让人送酒进去。
童万金忍的实在是无可奈何了。某天终于冲进书房里,一把从陆淮起手里抢过酒瓶,往地上一扔。酒瓶碎了,酒水撒落一地。
“喝,喝。怎么就不喝死你啊!”童万金劈头盖脸的就骂道,“就你现在这副鬼样,也得亏阿黎没有看到。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你啊。”
童万金是恨铁不成钢。虽然他历来对沈青黎是有敌意的,但她现在人都不在了,仔细回想下,这个沈青黎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讨厌的。
以前他担心陆淮起会被她牵连,从此过上担心受怕的日子。不过现在换个角度想一想,沈青黎嫁给陆淮起后,也没少被陆淮起给牵连祸害了。
陆淮起一双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怔直的盯着地上摔碎的酒瓶。片刻后,他额头处的青筋爆现,对着书房外就喊道,“酒!快给我酒!”
童万金的怒火被他彻底点燃了,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喝酒。
“滚!老子今天狠话放在前头了,你们谁要是再给陆淮起上酒,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童万金也向书法门口吼去。
书房外,静悄悄的一片。
陆淮起抿了抿干裂的唇瓣,脸上布满了愠怒,他歇斯底里的向童万金吼道,“你不要管我!我是个大克星,接近我的人都要死。你总有一天也会出事的。”
“你tmd以为老子想管你啊。”童万金一把揪住陆淮起的衣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他现在全身穿着一件肮脏的袍子,邋遢肮脏。
少年丧母失弟,继而又没了亲眷。
壮年丧妻……
陆淮起这一路走来,艰辛而荆棘。
如果他是陆淮起的话,可能早就自暴自弃了,根本不会有他现在的成就。
但怎么说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他这个兄弟要是现在不帮他一把,他在这个世上还能倚靠谁。
“陆淮起,你给我清醒下!你tmd的想要颓废,那你也得等为你母亲和幼弟他们报完仇了你再去跟沈青黎殉情去。你现在整天抱着一个酒瓶,也换不来沈青黎,还因为这样耽误了正事,你个懦夫,我要是沈青黎,在天有灵,下辈子一定不跟你做夫妻了。”
话是说了一大通了,可陆淮起看着似乎依旧浑浑噩噩。
童万金心一狠,暴怒的直接将他往书房门口扯。陆淮起逃避似的想要甩开他的手。但他一个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的人还是抵挡不住童万金。
被他直接扯到了书房门口。刺眼的太阳向他倾照下来,陆淮起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童万金双手用力一推,干脆直接将他往地上一推。
“陆淮起,我可告诉你。在你在这里颓废时,朝廷里那四个首辅已经联合一些文官暗中在搞小动作了。你要是继续这样作下去,很快的,他们就会让你好看的。陆淮起,你嘴里说着你有多爱沈青黎,但你怎么不想想,一旦那些人的阴谋诡计得逞了。他们一定会把你大卸八块的。沈青黎呢,即使她已经死了,这些人也会把她的尸骨从灵柩之中挖出来,各种的亵渎。”
说了一大堆的气话,童万金最后很无奈。
只能又幽幽的叹着气,“陆淮起,阿黎她已经走了。永远的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你要是心里真的有她,你该考虑的是怎么守住她作为你妻子的荣耀和身份。”
陆淮起像是听懂了童万金的话,又像是怔怔的依旧陷在他对沈青黎的缅怀之中。
童万金最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切都随陆淮起了。
……
“怎么样?那边的那人醒来了没?”云雾山别院里,殷离靳看向子研。子研刚被他要求着去了一趟梁京城。
梁京城西郊有一户姓沈的家人,他们膝下有两儿三女。其中一个女儿自小便痴傻。
他们国师让他专门去西郊看了那姓沈的一家人。
子研“扑通”一下子给殷黎靳跪下来,“启禀国师,奴才按照您说的去了那户人家。不过……不过那户人家的那个痴傻的女儿醒是醒来了,但依旧……好像……还是如以前那般痴傻。”
虽然只是个侍童,但猜也能猜得出,他们国师一定是作法想把西梁大公主的魂魄移到了那个痴傻女子身上。
但不知道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西梁大公主的魂魄似乎并没有落在那人身上。
换句话说,他们国师作的法可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