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求发的眼里,姓朴的老板比姓冯的老板好说话。按照表叔孔庆义的旨意,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两个老板相信他李求发是诚心诚意要将这块地尽快让出,或者找到一家有实力的奉城本地的房地产公司共同开发。如果实在不行,就让出开发权,收回前期投资保本。
李求发将两份草拟的协议文稿分别递给了冯远和朴正泰。冯远接过来,连看也没看,顺手放在了一边。自从吸上白粉儿以后,他的阅读能力和记忆力全都迅速减退。常常是看到后面忘了前面,而且对眼前的这些长得像蚂蚁一样的文字往往是知其音不知其意。他只想先让朴正泰看完以后,再跟他讲讲就行了。
“嘿嘿,”李求发递上一支软中华,冯远摆摆手,拒绝了。“冯总,您看,要不我先回去,协议就搁您二位这儿?”
“你先别急,”朴正泰抬起头,乐呵呵地冲李求发说,“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教请教李总,怎么样?”
“您说?”李求发做洗耳恭听状。
“你们是什么时候交的一千万的定钱的?”朴正泰问。
“上个月付的!这还能有什么假?”李求发一脸财大气粗的表情。
“现场三通一平什么时候能够完成?”朴正泰又问。
“嘿嘿,”李求发用手指指朴正泰手里拿着的文件,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您看,不都写在里面了吗?”
朴正泰正色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肯定能够按时完成吗?”
“看您说的!那天您和冯总不是都到场地现场看了吗?我李求发说话办事从来不说谎。不瞒您两,现在已经有两家公司又找到我了。我姓李的还是那句话,这生意咱们做,那就是朋友,就算不做咱们也是朋友!坑人蒙人的事儿我李求发不会干。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我就实说吧,我都答应土地负责方了,下周再打四千万。可我现在手里确实没那么多钱,但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既然答应了他,我就得给人办到。所以现在的情况要不是我的资金周转有问题,我是不可能退出来的……”
“你等等,”冯远打断李求发,问,“你刚才说又有两家奉城的公司找到你们了?谁呀?”
“那谁,一个叫‘奉城万朝房地产投资集团’的,还有一家叫富什么华的……”
“富丽华?”冯远提醒道。
“对,没错,富丽华房产策划公司。听起来像个药名儿。那个老板姓宋,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找了我几次了。”
“他们有什么目的?”冯远有些吃惊地问。
“那还用问?想要我这块地呗!”李求发满不在乎的语气,给了冯远拨一瓢凉水。
冯远和朴正泰相互看了看。
“老朴,这事你知道吗?”冯远问。
朴正泰一脸疑惑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接着又补说了一句:“我都快一个月没过去富丽华了。”
冯远陷入了沉思。
朴正泰看了看得意洋洋的李求发,心里暗暗夸奖孔庆义找来的这个农村大老粗,确实有一种农民的精明和商人的奸诈,而且还挺会表演。李求发并不知道他朴正泰在这场骗局中担当的角色,所以说起谎话,肆无忌惮又天衣无缝。
“你看这样好不好,李总,这件事我们再考虑一下。协议暂时先放我这儿,”冯远站起来,有要送客的意思,“不过我们有言在先,你可不能一脚踏两船!”
李求发也起身,憨厚地笑笑,但话里有话地说道:“那我也不能把自己扔家里当寡妇!”
冯远不屑一顾地“哼”一声,心想:这个傻x,敢跟我玩心眼儿!
送走李求发以后,朴正泰和冯远回到客房。
“老朴,你觉得呢?”冯远问。“什么呀?”朴正泰确实不明白冯远在问什么。他发现,冯远自从吸粉以后,其思维常常是莫名其妙的跳跃和缺乏逻辑。
“就是那个协议啊,那个老农民拿来的东西。你看了吗?”
朴正泰点点头,轻声说:“大概看了一遍,还没仔细看。”
“真是冤家路窄,又碰上孙维明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搞清楚,孙维明他们是不是真想干这块儿地?还有我跟他们之间的协议到底怎么着了?老这么推下去可不是个事儿!你说呢?老朴”
“你说的这事儿这没问题,明天我请宋少卓吃饭,把这事搞清楚。”
冯远点点头,随即打了一个哈欠。
朴正泰知道,冯远这是毒瘾又犯了。于是起身告辞。
和冯远分手以后,朴正泰一直在琢磨今天李求发的表演能不能有什么不到位和过分的地方。可是最终朴正泰还是认为孔庆义对李求发的培训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岔子,那就是整个策划都有事儿。
可是对于一个吸毒成瘾的商,现在既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来判定冯远变化莫测的思维,又不能放过冯远因日益加剧的思维混乱而产生的情绪亢奋。贝贝今天晚上要见冯远,他希望在冯远云遮雾罩的时候,贝贝能够巧妙地促使冯远下定买下这块地的决心。事情发展到今天,任何一点外界的力量,都能把冯远往最后那步更推进一步。他觉得有必要和孙维明见见面,下一步如何让冯远相信富丽华房产策划公司的投资肯定能够到位,也是促使冯远下决心的最重要的因素。
朴正泰和孙维明见面后,孙维明把跟冯远协议草案交给朴正泰,让他过目。孙维明告诉朴正泰,同冯远的协议可以在时机彻底成熟的时候就去签了。但是前提一定要是在冯远跟李求发的协议签订以后,并且将他们之间的第一笔款项打过来。至于跟冯远的协议签订,如果双方有任何一方没有开始正式履行里面的条款,那也等于是屁用没有。所以,这对冯远来说是个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