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邹志林正在经历自己人生的连续五个跌停,而张辰良却在今天得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涨停的消息。那就是dna配型结果已经出来了。早上他照例是没看到邹志林,之后闲着无事就来到奉城财经大学图书馆看书,就在早上十点钟左右,沈从文给他打了电话。
“你在哪呢?”
“学校图书馆啊!”
“我去找你,今天不办事儿了,跟我回家。”
半个小时以后,沈从文在图书馆楼下接上了张辰良,在车上,她递给张辰良一张单子,他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内容是:基因鉴定所dna检验报告书,关于沈从文与张辰良的dna鉴定,委托鉴定事项:亲权关系,鉴定样本,沈从文与张辰良的血液样本各一 根据孟德尔遗传定律,孩子的全部遗传基因分别来源于其亲生父母双方。实验中分析了沈从文与张辰良的15 stm基因和 mel 基因座,经计算,累积亲权指数(cpi 值)为47271127.1234, 综上检验结果分析,亲权概率(rcp)为 99.9999%,沈从文与张辰良有亲缘关系,但非亲子关系。
张辰良拿着这个鉴证报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后面写有亲缘关系,又写非亲子关系,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沈从文瞪了他一眼道:“你傻啊,写的明明白白,百分之九十九我们有亲缘关系,就是我们是亲属,但不是母子关系!也就是说,你妈就是我姐,我是你老姨!”
虽然张辰良早就预料到这种可能,可是当她亲口说出了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惊讶,手里拿着鉴证单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嘴上嘟哝:“我终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沈从文噗嗤笑了,笑道:“走吧,跟我回家,一家人了,我已经告诉你姥爷了,明天你姥姥就坐飞机回来,她激动坏了。”
就在同一时刻,邹志林证券交易所里的气氛沉闷到了极点,很多人在议论说邹志林害人不浅,甚至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人类的劣根性压迫得邹志林自己不敢抬头看人,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从脊梁上爬过。自己的单子在跌停板上被封得死死的,他两眼盯着屏幕,一动不动,没有表情,没有泪水,没有思维,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还在跳动。宋玲玲这些天对邹志林一副死人面孔,再也没有曾经的妩媚娇嗔。
宋玲玲在今天看到常邮基金再次跌停之后,再也没有淑女样子,过来扯着邹志林的头发大骂道:“你个骗子,你是不是和庄家一伙儿的?快点说。”
“是啊,你是不是和庄家一伙儿的”
“我早就看他不对了,神神叨叨的。”
“这个死骗子,赔钱!”“对!赔钱!”
证券交易所里一片谩骂声,邹志林已经彻底坐不住了,他现在就像是游街的恶人一样,而身边的人就差手拿鸡蛋和西红柿之类的东西往他身上扔了。他再也坐不住了,扔下了眼前的电脑逃离了证券营业厅。
跑回出租屋的邹志林长长出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里。几日的彻夜不眠使得本来不胖的脸变得消瘦,黑色的眼袋鼓着,眼睛倒是大了很多,但是除了血色看不出神情。证券营业部的经理打电话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邹志林战战兢兢的表示没有。
中午,当他把一包三十万元的现金丢进宋玲玲的车里后,心情突然放松了,看着宋玲玲的车远去,女人和金钱来去只在一瞬间,他淡淡一笑,回到证券营业部。他将抽屉中的股东证交易卡银行卡等等装进一个手包,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一些笔记,打包了自己的笔记版电脑,然后就向外走。
“邹经理你这是要干什么?”交易所老总过来问道。
“老总,这一票没干好,我没法呆了。陪的钱我会慢慢还。”邹志林低头,脸上显得十分的尴尬。
老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这单不止你,很多人很多公司的大人物都看走眼了,不怪你。”
“要不是他咱们也不会赔那么多。”旁边一位大客户嘟哝道。
邹志林回头看看,那人不再吱声。他顿了顿对大家说:“大伙儿很多跟着我炒股票,今天这个票我承认我栽了,你们陪得钱,我尽力给你们补上。”
“你赔的起么?”“就是,我赔了七十多万!”“嘴真大,你是银行啊!”身边的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证券公司老总赶紧拉着邹志林出了营业厅,对他说:“你先回家休息几天吧,正好明后天周末,你好好休息,周一别来了,这只票肯定还得跌停,什么时候上班等我电话吧。”
走到大街上,邹志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六月中旬是奉城最好的时节,满世界的嫩绿,外面已经没有了压抑的感觉,可以说是心旷神怡。邹志林看着和证券交易所一路之隔的奉城财经大学,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无忧无虑的散步,忽然他很羡慕这种感觉。
自己在奉城财经大学生活了四年,可是没有一天注意过身边的景色,今天自己输得一无所有以后,反而看到了养育自己母校的美丽,“资本市场就是修罗场,你我都逃不开这修罗场!”这是金融学教授上第一节课说的第一句话。当时的他嗤之以鼻,因为在他看来,资本市场就是自己提取零花钱的自动提款机,是银行,可是今天自己狠狠的倒在了资本的刀头之下,刀头上面滴下的热血,正是自己的。
不知不觉之间,他搬着自己的一堆东西走到了学校里面,天已经很长了,现在的校园即静谧又有魅力,邹志林搬着自己的东西恍恍惚惚的走到了学校的财经湖。财经湖是奉城财大之前的一位知名校友捐建的,占地面积18.8亩,湖水周围都是各位知名校友援建的各种景观,有小桥,有湖心亭,有人物等身像,还有各种象征物雕刻,是十分漂亮精致的一片校园景观地带。邹志林来到湖心亭里,把自己的那些东西放到一边,然后切着亭子的栏杆,眼睛呆呆的盯着湖水,一直盯到了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