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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a市看守所。
    审讯室的金属门被推开,穿着制服的看守所的民警走了进来。
    “安梓瑜,有人来看你了。”
    审讯桌后,安梓瑜激动地看向了民警。
    “是我的辩护律师到了吗?”
    “不是。”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下一刻,男生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审讯室。
    顾尘冲一旁的民警道了谢,随后耐心地听民警按例嘱咐自己一些话。
    民警嘱咐完后,就关上门退了出去。
    顾尘慢条斯理地走到审讯桌前,坐下来,抬眸看向从自己出现的那刻起就面色苍白的安梓瑜。
    “不会有律师给你辩护的。”
    除非整个a市的律师不怕得罪顾家和楚家,否则不会有人给安梓瑜辩护。
    安梓瑜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握紧:“是你?为什么?”
    男生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安梓瑜被他这么一看,心底像是突然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冷了下来。
    “哈哈哈……”她捂着眼,突然笑了起来,“就因为梁白,所以你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怎么不知道你顾尘什么时候也是痴情种了。”
    顾尘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淡淡地道:“安家,破产了。”
    “……”
    “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我们两家的情分都不顾?”
    安梓瑜凄惨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就爱慕的男生,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我们从来都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不论是我们两家之间,还是你我。”顾尘无动于衷。
    “在你对小七动手的时候,你就应该预料到了现在这个结局。”
    “原来,在你眼里我们竟什么关系都不是。”安梓瑜喃喃道。
    “我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仿佛失去了耐心,顾尘起身,就要离开,忽然听见安梓瑜开口:“你难道就不好奇,是谁在帮我吗?”
    顾尘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眸里的情绪瞬间就凉了下来。
    “只要我想,没有人能逃得出我的手心,谢家,很快就要从a市除名了。”
    “——!”
    安梓瑜凶狠地抬头瞪向顾尘,不可置信地大声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踩在我的底线上,我也烦了,至于你……”
    顾尘眸色一沉,冷眼看她,一字一句地道:“下半辈子,就好好在监狱度过吧。”
    说完,顾尘抬脚朝外走去。
    安梓瑜面容狰狞地想扑过去,却被从外面进来的民警给扣住了。
    “顾尘,你回来,你回来——”
    顾尘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慢悠悠地走出看守所。
    外面,傅远怀和南明听到动静,同时回头。
    “……怎么样?”
    南明沉默了一瞬,还是问了一下安梓瑜的情况。
    顾尘平静地道:“她不会有出来的机会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南明看着顾尘冷漠的表情,艰难地问道。
    “梓瑜她,毕竟是我们的朋友,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
    顾尘眼帘一掀,漆黑的眸子清冷地瞥过去,不夹杂半点儿个人情感。
    “小七是我的女朋友。”
    他对安梓瑜的手段太过狠辣,那么安梓瑜想杀了梁白,又何尝不是丧心病狂?
    从始至终,梁白又做错了什么了么?
    没有。
    她唯一做的事,就是救了叶蓁,毁了安梓瑜的计划。
    这件事,梁白从头到尾都没有错。
    错的人,是安梓瑜。
    他给自己的女朋友报仇,有错吗?
    况且,他和安梓瑜从来都不曾有过什么情分,就算有,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梁白出手后,这点情分也没有了。
    如今,他只是把给安家的东西拿了回来而已,至于安家会怎么样,又关他什么事。
    “南明,不要忘了,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寒声道。
    南明顿时失声。
    顾尘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认识他的人可能会说他是个除了脾气有些不好外,其他方面都很好的人。
    可事实上,顾尘的脾气坏透了,性格也不是那么的好。
    ——一个从小就在军队里,年纪不过才七八岁就敢杀人的人,怎么也说不上是个好人。
    狠辣,冰冷,暴戾。
    这才是顾尘原本的样子。
    这么些年,他只是伪装了自己,骨子里的狠戾根本就没有变过。
    “这件事,我不希望让小七知道。”
    他眼神凉凉,声线里的戾意即便是压抑着,也还是让人听得背脊发冷。
    傅远怀知道,顾尘这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顾尘的脾气不好,但他对朋友是真的好,至少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对傅远怀和南明生过气,大多时候都是一笑而过。
    就算是顾权那个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的体质,顾尘每次也只是嘴上说几句,说过之后,还是任劳任怨地出门,把又在外面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的顾权给带回来。
    而现在,南明把他惹怒了。
    南明神色僵了僵,垂下头,低低地说道:“我明白了。”
    顾尘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傅远怀叹了口气,拍了拍南明的肩膀:“你应该知道他有多么看重梁白的,刚刚那些话,你就不该说。”
    “我只是觉得,阿尘对梓瑜太无情了。”
    因为梁白,安梓瑜被他送进了监狱,连律师都请不到,而安家因为顾家不再援手,就此破产。
    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南明对安家现在的下场,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现在,顾尘会因为梁白而毁了安家,那以后,是不是也会为了她而毁了南家和傅家?
    他总觉得,在顾尘心里,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梁白在他心里的分量。
    傅远怀当然知道南明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阿尘不会的。”
    他了解顾尘,更看得出梁白是怎样的性子。
    只要不触及顾尘的底线,他是不会像对安家那样对待他们的。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梁白,既是顾尘的底线,也是他的逆鳞。
    ——
    市中心医院。
    钟家和楚家的几个孩子都围在育婴房外,隔着玻璃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团子。
    “……哎呀,他们醒了。”
    看见穿着粉色小衣服的姐姐挥了挥手,然后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似乎是感受到了姐姐的醒来,穿着蓝色小衣服的弟弟轻轻地哈欠了一声,也睁开了眼睛,几个从来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婴儿的少年少女们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梁白也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说起来,两个小团子刚出生时,第一个抱他们的人还是她呢!
    这种感觉让梁白对这两个小团子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此刻,她有点明白,为什么钟柔会对她这么好了。
    ——孩子刚出生时,第一个抱他的人,心里总是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的。
    这种感觉让人心底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
    “阿白,他们怎么这么丑啊?”钟情打量了半晌,不由苦着脸问梁白。
    楚珩和陈蔺择出生那时,都是过了一个月后才把孩子抱出来让大家看的,所以钟情还没有见过刚刚出生的婴孩的样子。
    梁白歪了歪头:“我听说,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等过几个月,长开就好看了。”
    而现在么……
    梁白看了看育婴箱里的两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像猴子屁股一样的小团子,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好看。
    只是,因为是早产,两个孩子瘦瘦小小的,看上去还没有刚出生的猫崽子大。
    梁白有些担忧他们能不能平安长大。
    “我先回去看看阿柔姐姐。”梁白和钟情说了一声,就回病房了。
    钟柔从昨晚生产后,就一直昏睡着,楚铭翼从她出产房后就一直守到现在,她去看看要不要把楚铭翼换下来,让他去休息一会儿。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楚铭翼刚好出来。
    “小七来了。”
    他从昨晚到今天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现在多了一丝笑容,眼里也轻松了许多。
    见他这副神情,梁白心里一喜:“阿柔姐姐醒了?”
    楚铭翼含笑着点点头:“你进去看看你姐姐吧,我回家一趟。”
    他的确是要回去一趟,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有换过衣服,身上都有味道了,头发还乱糟糟的,下巴颏青色的胡茬都冒了出来,看上去蛮狼狈的。
    梁白和楚铭翼说过话,就推门进去了。
    钟夫人和楚夫人都在。
    想想也是,昨晚钟柔的情况那么危险,就算孩子和大人最后都平安无事了,妈妈们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呢。
    当然是要好好照顾钟柔了。
    梁白分别喊了钟夫人和楚夫人,就跑到钟柔身边,嘘寒问暖,生怕有哪里没照顾好她。
    “我真的没事了。”
    钟柔第一次见到这个小表妹话这么多的时候,无奈地说。
    梁白嘟了嘟嘴,伸手把口袋里的阿九的毛毛拿出来。
    上面还沾着血迹,看起来有些可怕。
    “这是……阿九的?”钟柔轻声问。
    “是啊!”梁白笑眯眯的,“阿九说,这是它给孩子们的祝福。”
    说着,她把这撮毛毛分成两份,装进了平安符里。
    “等孩子们从育婴箱出来后,就把这个平安符给他们戴上,有阿九的祝福,他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地长大的。”
    钟柔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自责和担忧,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有阿九和你这个小姨的祝福,他们都会健康平安的。”
    梁白动作一顿,而后才闷闷的嗯了一声,眼尾还有些许的泛红。
    一个小时后,楚铭翼回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楚老爷子和钟老爷子。
    他们是为了给孩子取名的事情来的。
    两个老爷子从昨天晚上争到现在,都没有争出个高低来,于是决定让孩子的父母来选。
    这个就有些为难人了。
    不管选哪个都是得罪人。
    钟柔和楚铭翼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无奈。
    “不如,让小七给两个孩子取名。”
    楚铭翼选了个折中的方式,这样一来,谁也不得罪。
    “小七是孩子们出生后第一眼看见的人,由她取名,很合适。”
    此言一出,全病房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脸懵然的梁白身上。
    于是,两个老爷子不争了。
    梁白被看得小脸微微发红,又无处可躲。
    “名字是长辈对孩子最美好的祝福,小七,你试试。”钟柔含笑道。
    “那……我试试。”梁白小声地道。
    “女孩儿就叫楚晚怎么样?”
    钟柔鼓励地看着她。
    梁白深吸了一口气,“至于男孩儿……就叫楚寒。”
    “嗯……阿白起的名字都不错。”钟老爷子点头。
    名字的事情解决了,两个老爷子又去看了一会儿孩子,就走了。
    他们的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熬个夜,第二天都还是精神抖擞的。
    楚夫人和钟夫人也回去休息了,打算明天再来换楚铭翼。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梁白一把扑进了钟柔的怀里。
    “怎么了?”钟柔揽着她,温声问道。
    “我本来想给晚晚起个小名的。”
    就和她一样。
    只是,刚刚大家都在,她也不好意思说,而且,两个孩子的大名她都起了,如果再把小名也起了,那不是有点太霸道了么。
    钟柔失笑:“那你打算给晚晚起个什么样的小名?”
    梁白眼睛一亮,仰头瞅她:“小月亮。”
    “晚晚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吧?”钟柔笑道。
    梁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个小名,很好听!”钟柔当即拍板。
    更何况,她也不舍得见梁白失望的样子。
    梁白笑得又一头扎进了钟柔的怀里。
    钟柔的目光越发柔和。
    就这样,两个孩子不仅将大名敲定了,还多了一个小名——当然了,只有身为女孩儿的楚晚才有这份殊荣。
    当楚铭翼得知妻子和妹妹都把女儿的小名都给敲定了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无奈的。
    说实话,本来他还想给女孩儿取一个和梁白一样的小名的,结果取名的权利早就被妻子妹妹全拿走了。
    但谁让那是他最心爱的妻子和妻子最疼爱的妹妹呢,除了无奈,他也无可奈何。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梁白这段时间在医院和学校来回奔波,就算是楚铭翼这个公司的总裁也没她那么忙。
    她这忙忙碌碌的,沈却看在她第一次月考进了年级前十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要她第二次月考还能保持这个成绩,哪怕她不来上课沈却都不会多说什么。
    梁白的成绩让钟柔夫妻还挺欣慰的,尤其是楚铭翼。
    梁白和梁家脱离关系后,在a市的监护人就是他们夫妻了,而十三中每隔半个学期就会开一次家长会,楚铭翼可不想他去给梁白开家长会的时候还要被老师点名他家的孩子的成绩。
    三月眨眼间就过去了。
    当初的还像猴子屁股一样的两个小团子褪去了红通通皱巴巴的皮肤,白嫩白嫩的,圆滚滚的大眼睛像葡萄一样剔透,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抱着亲个不停。
    梁白是见证了两个小团子从一开始的猴子屁股变成白白的汤圆丸子的,对他们更是喜爱得不得了。
    尤其是楚寒,长开后虽然还是小小的一只,比不上楚晚,但他的眉眼间有几分像梁白。
    和楚珩的相似不同,楚寒除了鼻子和嘴随了他母亲,下巴随了他父亲,其余的就和梁白一模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她的儿子或者是她弟弟。
    就连时不时来医院探望钟柔的顾尘也明显对这个长得和梁白很相似的孩子多了对旁人没有的耐心。
    钟柔知道后,还私下里还和梁白说,别看楚寒是个男孩儿,将来最得顾尘疼爱的,指不定就是这个幸运的小子。
    如果以后他们的孩子长得都随了顾尘,说不定楚寒还真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梁白当时只能:“……”
    ——
    四月来到,厚重的大衣被脱掉,换上了轻便一些的春装。
    城里的雪也慢慢地化了,路上四处都有环卫工人在清理雪,以便能尽快通路。
    梁白到医院的时候,鞋子被打湿了一些,但没有渗进鞋子里面,因此倒不是很冷。
    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小心沾到的雪花,梁白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要关上,就见一只白嫩的手突然伸出,卡在了门口,吓得梁白赶紧按了几下开关。
    “谢谢啊!”漂亮的女孩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背,抬眼看向梁白。
    “咦?”
    忽然,她凑近了梁白,专注地看了看,眉头轻轻一皱。
    “你这面相……是早夭的命格啊!”
    梁白怔了怔:“你会面相?”
    “我可是许家人,面相是我的拿手本事。”女孩子骄傲地扬眉。
    许家人?
    怪不得她能一眼看出自己是早夭的命格。
    梁白暗暗想道,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梁白愣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过,有人给你改命啊……不然,你早就死了。”
    “你也不用担心,一般续命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不过,愿意给一个活不过十八岁的女孩儿续命……”
    她的话在看见梁白苍白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改命……
    有人给她改命。
    从电梯出来后,梁白愣愣地站在电梯门口,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突然想起,那次铜钱离身,她恍恍惚惚之间,好像有听到过许陟的声音。
    因为阿九他们都说,许陟没有来过a市,所以她就以为自己那时是在做梦。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
    许陟来过a市,是为了……她。
    所以,他才不让自己回明水山,才不给自己打电话……
    寒意从脚底升起,缓缓向上,缠绕住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让她动弹不得,全身发冷。
    猜到的事情走向,猜到的事情后果,以及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这些都令她恐惧。
    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让她疼得无法呼吸。
    梁白眼前一片眩晕,喉咙苦得发紧。
    所以,大家都是知道的吗?
    她茫然地想着,仿佛失去了方向。
    她身体僵直,像木偶一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师父从小就不教她面相,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她倏地停下,双眼被血充红。
    现在,该怎么办?
    对了,回去。
    师父……在等她。
    她跌跌撞撞地往回跑,来不及等电梯,从一旁的安全出口跑了下去。
    回家。
    她要回家。
    师父还在等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