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衡默然片刻,随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随后低声淡淡地道:“宫家与景家只是交好,真要论起恩情来,父亲母亲更对宫家有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伤我祖母,我自是不会再留情了。”
顾青悬一顿,随后直起身体来,握住了他的手,斟酌了两下之后道:“实则此事也不是没有法子可解,也不必伤了情分。宫夫人想必并不知情,宫大人更是爱民如子,是个好官,如果因为这个失了前途,便是老夫人和夫人都不会觉得高兴的。”
景衡侧眼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蹙起,“你的意思是……”
“眼下老夫人身体好转才是要紧,她并不妨事,等时机成熟了,告诉宫大人她的所为,此事便迎刃而解,宫大人不会没有作为的。”
顾青悬慢慢地说道,她并未见过宫如城几次,不过却能感觉到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官员,更加上如今汝河府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也不偏颇藏私,一腔热血确实是为民而生,更难得的是他思想开阔,不以偏见为嫌,更是不易。
想必景夫人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是以才出手助他的,若不是这样的话,宫大人也不会平步青云这么快。
宫婷婷确实罪孽深重,对待这样的老人都能下毒手,可若因了她的缘故,让宫家上下都因此受到连累,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顾青悬沉默了下来,她没有再多想下去,景衡也没有言语,他心中自有自己的感觉,她说的话不过都是出自她的想法,甚至她自己都知道,颇有几分圣母了,可是她觉得不说出来的话,到底有些不大好。
至于景衡要如何选择,她都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罢了。
屋子里静了片刻之后,景衡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我知道了。我会斟酌着去做的。”
顾青悬一愣,她没想到景衡会答应她的话,心中一顿便赶紧解释道:“……其实,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让你好好……”
见她焦急,景衡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来,抚着她的长发,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听懂了。”
顾青悬不由得尴尬起来,喏喏地点头应了一声,随后这才不再多提此事。
两人低声说了好久的话之后,景衡瞧了瞧一旁的时辰更漏,这才决定要走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只怕睡不好觉了。
他坐在一旁,看着顾青悬的模样,微笑道:“这几日着实乏累的紧,也不知……”话音未落,便觉得脸颊处一软,一阵香风倏忽而近又倏忽飘远。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顾青悬脸上泛过一丝不好意思来,随后催促着他赶紧走,“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快走吧,要是出了事就麻烦了。”
景衡心中微笑,得到一枚香吻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顾家往家中而去。
顾青悬关上房门,抵住门口,站在原地怔然片刻,随后羞窘地笑了起来,赶紧爬上床榻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
第二日一早,顾青悬瞧着心情很好,一改前几日的颓丧模样,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得来惊讶的表情无数。
纤纤贼兮兮地捧着一个米饼啃得起劲,眼神促狭地闪动了两下,看着顾青悬的模样。
顾青悬同她比划了一个不许瞎说否则灭口的手势,纤纤吐了吐舌头,跳下了磨盘,往房中走去,乖觉地不再多说什么了。
医馆再度开张,顾青悬重新坐诊,忙碌了一日之后,也不觉身上有什么累的,果真是心情好了精气神就会好许多么?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没有多说什么。只她在院子里忙碌,并未看见青悬医馆的巷子口停着一辆车马,帘子轻轻地掀起一条缝来,看着络绎不绝从医馆中进出的人,露出的一双眼睛中带着满满的寒意。
过了一会儿,帘子放了下来,马车中的女子面容精致,只是表情却是难看的紧,为她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扭曲,一旁的丫头觑着她的神色,犹豫了片刻后低声道:“姑娘,咱们可是要回府么?”
宫婷婷目不斜视,顿了顿之后轻哼道:“不回,去宝月斋。”
宝月斋是个点心铺子,和德福楼一般,做的点心又是精致又是甜蜜,宫夫人一向爱吃这个,丫头是知道的,闻言便以为她是要去买些点心来孝敬宫夫人,当即便应了,叫车夫掉转车头往前走去。
到了宝月斋前,宫婷婷下车去买东西,却把侍女留在了车马上,低声道:“你不必进去了,我去瞧瞧就是了。”
侍女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宫婷婷容色不喜的模样,只好闭上了嘴,低声应了一声,坐在了车马中静等。
宝月斋二楼设的有雅间,此时一个锦袍男子正坐在上座上低头饮茗,面上殊无表情,只眼中泛过一丝淡淡的冷意来,正是景征。
过了片刻之后,门轻轻地响动起来,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来时面上已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来,进门的是一个丽装女子。
“宫姑娘果然守时。”景征轻轻地笑了起来,站起身来请她入座。
宫婷婷面色冷淡,随后便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了面前摆着的东西,也不过是淡淡地笑道:“景公子也是好雅兴。”
两人不咸不淡地寒暄开场过后,便是一片静默,景征动了动身体,随后开口淡笑道:“我原以为宫姑娘是弱质纤纤,却不想也是这般杀伐决断,倒是让景某佩服的紧。”
宫婷婷抬起眼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及景公子心狠手辣,小女还是甘拜下风的紧。”
景征闻言并不恼怒,反倒呵呵地笑了起来,笑过一阵之后,才接着道:“景某下手之人都是阻挡景某前程之人,宫姑娘却是对着一个与自己全然无碍的人下手,却不肯向正主动手,说起来,景某也是佩服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