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出了门,景衡将景老夫人扶上车马,脸上带笑,景老夫人睁开半昏的眼睛,指了指他的额头,轻哼道:“叫祖母替你演这么一场戏,你可打算如何谢祖母?”
景衡微微笑了笑,攥住老夫人的手将她的手放回薄毯中,细心拉好,这才笑意盈盈 地道:“回头便谢祖母一两个大胖孙子可好?”
景老夫人面上倏地露出几抹喜色,身形也微微坐直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景衡面带笑意,点了点头,景老夫人脸上忽而便显出几分孩童的喜悦之色,点了点头沉吟道:“好,好,好,祖母盼就盼着这一天呢,你且快些去罢!莫叫人等急了。”
景衡微笑,叫身旁的丫头好生侍奉着,便叫景安先行护送景老夫人回府,刚要放下车帘,却听见景老夫人哎哎叫了两声,随后便听她道:“不许随意唐突了人家姑娘,若是这般,便是你娘在世,也要打断你的腿。”
景衡失笑,自然点头称是,景老夫人原本是极守礼的,只是自己的儿媳实在是个奇女子,便是来了景家之后,侍奉孝敬,两人倒是亲如母女一般,便也沾上了景沈氏的几分淘气。
她身体原是硬朗的,只不过听闻儿子儿媳骤然逝去,一时承受不住,这才渐渐地缠绵了病榻起来。
看着景老夫人的车驾远去,景衡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便急急往那栈桥处而去。
楼上的偏厅中,一个窗扇微开,隐在暗处的身影直直地看着景衡的方向,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符合她年龄的阴郁来。
一旁的侍女心中微急,此处人多眼杂,若是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正待开口劝说之时,却听宫婷婷森然开口,“你若敢随意说出去,我便将你发卖了,再也不许回来。”
丫头一惊,登时便不敢开口了,宫婷婷咬了咬牙,这才顺着那偏厅的小门轻轻而出,堂中宴席未散,众人自是不知。
而景二夫人心中焦急生气的却是景征一直未来,分明就是故意不肯参宴,自己本想着不再逼迫他,可这座中哪家姑娘能联上姻亲,也是好事一桩,可他偏不肯来,真是叫人气闷。
她心心念念的儿子此刻却是立在那栈桥处,和顾青悬四目相对,半晌无语,顾青悬呆了呆,怎么是他来了?
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对上他孤身一人,也是没有什么胜算的,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悔恨自己适才为什么叫他们都先行回去了,要不然壮壮声势也是好的。景宁也随行护送众人回家去了,此刻此地便只她独自等着。
谁知道没等到景衡,却等到景征。
她咬了咬唇,正不知所措时,却听景征淡淡地笑了笑,脸上的笑意很和善,“别怕,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顾青悬一愣,随后犹豫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景征负手而立,看着她立在栈桥边上衣袂微动,神色却是惊讶的模样,忍不住淡淡冷笑了片刻,“你没想到我会来是么?”
顾青悬想了想,随后低声道:“原以为景公子在揽月楼上参宴,谁知驾临此地,着实叫我有些吃惊。”
景征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看了一眼那揽月楼,轻轻哼笑道:“那揽月楼也不过如此,本公子还瞧不上眼。”
顾青悬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露出一抹倨傲自负的神色来,心中暗自打鼓,却沉默下来,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
景征往前走了两步,随后才扭过头来道:“你恨我的紧罢!”
顾青悬一怔,抬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景征也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笑道:“害景衡的人就是我,便是派去的杀手也是我。”
顾青悬突地想起那来追杀自己的人,忍不住有些疑惑,难不成那些不是他派来的?看他脸上坦荡的紧,她心中微微一动,莫非是……
“宫家的姻亲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景衡怕是也这般作想的罢!哼!我倒是小瞧他了,暗中行事,竟瞒了这么多年。”说到此处时,景征脸上才露出了一抹冷然的愤恨之意。
顾青悬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实在无语,景征对景衡莫不是虐恋情深吧,怎地一提起他来,神色就激动的不行,便是自己这个他曾喜欢过的人立在眼前,也未见他有多激动。
她咋了咋舌,没有说话,景征继续淡淡地笑道:“我今日来没什么意思,这般热闹的日子,痛下杀手是不吉利的,我不过是来告诉你一桩事罢了。”
顾青悬眉头一动,条件反射地便问道:“什么事?”
景征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我只派人追杀景衡,却不曾派人追杀过你,想要杀你的另有其人。”
顾青悬一顿,果然如此!
景征看着她的神色,便笑了起来,“我不过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罢了,看你的神色,想必你也知道是谁下的手罢!”
顾青悬猛然抬起头来,“她一介闺阁弱女,怎么可能会调动的住这些杀手?”
景征轻轻地笑了笑,看着顾青悬的眼中带着几分怜悯,顾青悬被他的目光看的着恼,甚意思,倒像是她是个弱智一样。
景征悠悠然道:“只要有银子,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我只是想告诉你,这般之下,你抵挡不过,而我也不会手软。”
顾青悬面容上渐渐带了几分冷然之意,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自知道你不会手软,偌大的景家要吞掉,你的胃口也太大了些。”
“看这般意思,你是不肯服输的了?”景征挑了挑眉,随后轻轻地笑了笑,“我早知你会是如此作答,不过是提前知会你一声罢了,若你想中途退出的话,我未必没有法子保你周全。”
顾青悬轻轻一哂,顿了顿之后道:“多谢好意,我意已决,有什么就尽管放马过来吧。”她决计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着她凛然傲骨的模样,景征心中气血上涌,却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