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悬躺在原地，吓得浑身哆嗦，半晌之后才见景衡俯身低声道：“起来吧，已经过去了。”
    她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呆滞地扭过头去，“你、你适才杀人了？”
    景衡微微挑了挑眉，摇了摇头道：“若是他们还站着，只怕现在死的就是我们了。”
    顾青悬用力地咽了咽口水，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畏惧和冷漠起来，“人生于世，理应平等，你……”
    说了一半她说不下去了，那些人的目的，可也是要他死，自然他也可以要别人死。
    她突然有了几分心灰意冷，说不下去了，她的价值观始终和眼下的社会融入不了，适才还听着声音的人，下一刻就没了生息，她、心肠没有那么软，可也没有那么硬。
    看着她的表情转换，景衡眉宇间这才掠过了一抹歉疚之意，“这一次，我也没有想到，叫你瞧见这些，并非我的本意。”
    顾青悬摇摇头，摆了摆手，面上神色一片灰暗，别说了，这件事虽不是他的错，但是，她也实在接受不了。
    她与他只不过是因缘汇集，相识一场，却从来都不曾是一路人，白鹰寨也好，景家也罢，还是这样的路遇刺杀，根本不是她的世界。
    见她情绪如此低落，景衡动了动唇，到底没说什么，眼眸中掠过一抹黯然，挑起帘子看了看外头，低声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怕是要入夜才能进城。”
    她潦草地点了点头，只觉得浑身乏力，伏在了被褥之中，半晌说不出话来，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继续行驶着，车厢内却已是一片寂静，景衡似是也不知如何开口一般，低下了眼眸来，不作声响。
    回到汝河府的时候，已经入了夜，赶着入了城，顾青悬一进城就跳下了马车，心乱如麻，立在马车旁犹豫了片刻，只能道：“多谢。”
    景衡沉默着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她略一迟疑便转身走开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车夫犹豫了一会儿，抬眼看着景衡道：“公子，可要告知顾姑娘，二……”
    “不必。”他还没说完，景衡便出言打断，“他不会害她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景征对顾青悬……另有念头。
    他展了展眉，随后抬头道：“我们回府。”车夫应了一声，跳上马车赶车往景家的方向而去。
    顾青悬心情很是沉重，抱着那银锭手都酸了，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到了永安巷的巷子口，一眼望过去就能瞧见自家医馆的门，她心中这才升起些许欢喜和喜悦来，连连往前跑去。
    “阿娘，我回来了。想想，长忞~”
    喊声传进了门，却没有人前来应答，顾青悬诧异至极，推门时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等进了门前厅医馆空无一人，她将银子放好，这才往院子里头走去。
    院子里隐约还燃着灯火，厨房里还有人在忙碌，气氛却在她踏进院子中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往常的时候这院子里尽是热闹，说话声和笑声，甚至还有顾老太爷和顾老太的斗嘴声都不小，可是今日一反常态地平静和沉默。
    不应该呀，她往日出门看诊也有好几日不回的，不会这样担心的呀。
    她心头揣着疑惑，走了两步，这才听见左侧厢房中传来哭泣的声音，“……若你那大哥是好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瞧瞧，眼下只有他找我们的事，哪儿有我们寻他的麻烦？”
    听见顾梁氏的哭声，顾青悬心中一紧，刚要走近两步，又听见顾满厚的声音传来，“……这谁知道他们会这么做……唉……”
    出了什么事？顾青悬一阵紧张，若非大事，顾满厚必不会这样说话，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她刚要进门，转头瞧见厨房里头竟是两个小萝卜头在忙里忙外，便打算悄悄的走到门前给两人一个惊喜，谁道刚走到门边就听见长忞叹了一口气道：“姐姐，阿娘今日还不肯吃饭么？”这都两天了。
    二丫头正在掌勺，这些日子营养跟上来了，她的个头也窜的很快，已不像之前一样需要搬个凳子站在灶台旁了，闻言她叹了了口气，想了想低声道：“我也不知道，等做完了饭，咱们送过去就是了。”
    “出什么事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在门边，吓了两人一跳。
    扭过头来见是顾青悬，忍不住更惊奇了，“阿姐！你回来了？”长忞骤然蹦了起来，欢喜地叫道，一头扑入了她怀中。
    嗯，还是这样才对么。顾青悬满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二丫头也是一脸欢喜，“阿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这个，顾青悬便正了色，推开腻在自己身上的小萝卜头，“家里出什么事了？阿娘怎么不吃饭了？”
    提起这话，二丫头脸上的欢喜变成了为难，长忞也低下头来不做声了，两人都低着头情绪十分低沉，顾青悬更加疑惑了，上前拿过勺子，叫两人都去烧火，自己洗了手亲自掌勺，一边道：“姐姐回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放心，出什么事我都不怕的。”
    见她说的信誓旦旦，两人犹豫地看了一眼，好似还觉得这话不能出口似的，顾青悬耐着性子轻轻来哄，两个孩子到底还是好哄些，若是顾梁氏和顾满厚打定主意不肯说，那才是为难。
    说了好一会儿，长忞到底是坚持不住了，小声地道：“前天，大伯娘又来借钱了，阿娘没有同意，大伯娘就在院子里闹了一场，把阿爷气病了。”
    顾青悬眼神一凝，面色难看起来，顾梁氏这是不肯罢休，非要和他们为敌不成？
    见长忞开了口，二丫头也忍不住了，低声抱怨道：“大伯娘还站在外头的街上，说咱们不把他们当人，吵闹的可凶了。”
    “还有还有，长忠哥哥后来又来了，去哄阿奶高兴，把这事和阿奶说了，阿奶便把阿娘骂了一顿，阿娘便生气了，谁知道到晚上的时候，阿奶的药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