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沈若瑶开始自觉地收拾碗筷。
    “漫擎哥，我来吧。”
    “嗯，我先去给你看看论文。”
    “好。”
    杜漫擎上楼以后，她心不在焉地开始洗碗，洗着洗着突然想起，桌上还摊着她的随笔日记和草稿本。
    沈若瑶腾得搁下碗，都顾不上擦手，直奔楼梯而去。
    其实，在吃饭前，杜漫擎进她房间叫她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了，笔记本电脑推在书桌的里侧，摊在她面前的草稿纸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她随手写下的，他的名字。
    刚坐下来后，他就看到了翻开的日记本上的小字。
    “我们已经整整十三天没有说话了。”
    “很想，很想他。”
    “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却不敢再去敲他的门。”
    “同事们不喜欢我。”
    “漫擎哥不要我了。”
    “如果只是单纯地爱他的钱就好了。”
    “好想简简单单地敲他一笔然后离婚，可我不舍得跟他分开。”
    “我想他再抱抱我，哄哄我，或者骂我小妖精都行。”
    “沈若瑶，你可真贱。”
    “我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
    她，竟然爱他吗？这是她心底最无助的挣扎。
    随手翻了几页，杜漫擎就觉得分外不是滋味，比起那声对不起，他此刻的愧疚和歉意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沈若瑶，为什么？
    如果当初只是纯粹的金钱交易，那样的婚姻反而会简单一些吧？一旦陷入了感情纠纷，才会让局面变得更加难处理。
    她不想离婚，那他呢？他也不知道。
    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的意愿。
    沈若瑶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杜漫擎把她的日记本摆回了原样，假装没有注意到的样子，专心看起她的开题报告来。
    “怎么了？”他假装无事发生。
    “没，没什么。”
    “把手去擦干。”
    看这样子，是碗洗到一半？他也不戳穿她，在她转身去擦手的同时，他也起身下楼去了。
    “先自己理理思路，等会儿我上来讲给我听。”
    “那个，漫擎哥，我还没把碗洗完。”
    没什么比现在更尴尬的了。
    “我知道。叫你想思路就想思路，跟下来做什么，回去。”
    “哦…”
    回到房间里，沈若瑶赶紧把桌上的本子给收了起来。但愿他没注意到，好像没动过，应该没看到吧。
    地下停车场。
    金景怡和夏伊娴一前一后地开进停车场，差不多同时停完车从驾驶座上下来。
    在顾沐宸那，她没来得及调侃他，这会儿不忘了补上：“怡少有钱啊，怎么游戏装备还弄成这副德行。”
    “这不有人带吗？”
    “嘁，不带了。”
    “夏伊娴大小姐也是深藏不露。”
    突然从金景怡嘴里听到自己的全名，夏伊娴一时半会儿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好好说话，你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哪阴阳怪气了，我只是觉得，都知道你是女孩子了，再叫夏哥好像不太合适。”
    “那就叫夏姐姐。”
    “你多大？还姐姐。”金景怡想着，她是顾沐宸的学妹，还能比自己年纪大不成？
    “谁让你玩游戏这么菜，快叫姐姐。”
    “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尊敬，热爱和仰慕之情，我决定叫你夏阿姨。”
    “滚。”
    “你想我怎么滚？直线滚，还是360度圆周滚？”
    夏伊娴双臂环在胸前，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金景怡本人，好像比在线上的时候更皮一些？
    “溜溜球那样，会吗？”
    “这个难度太大了。”
    “那要你何用？”
    要他何用？好像顾沐宸就特别喜欢对他说这句话。
    “你怎么跟宸少一样。”
    “你可真是十句话不离你家宸少。”
    “不行，我要再去骚扰他一下。”
    “你省省吧，顾男神喜欢我们瑾汐那样娇甜可爱的女孩子，你没戏了。”
    “你不早说，我可以试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掐上了，入座，点餐，好像也没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叹什么气，谁又欺负你了？”夏伊娴咬了一口北极贝，看到对面的金景怡刚看了下手机，就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老爹问我在哪儿，是不是又去玩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你爸还管这么严？”
    “他三天两头就拿沐宸来刺激我，说看看人家把集团管理得好好的，我什么时候也能接手他的位置，让他享享清福。”
    恨铁不成钢？金景怡好像也没这么不靠谱，只不过跟她一样，不愿意继承家业而已的感觉。
    夏伊娴也是直接，开口就是：“哈，你是不愿意，还是能力不够？”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能力不够？我看着有这么差劲吗？好歹也是从小跟宸少混到大的。”
    “那就是不乐意咯？好巧，我也是。”
    “夏阿姨家里是做什么的？”
    夏伊娴白了他一眼，给他纠正道：“叫姐姐。”
    “哦夏姐姐。夏姐姐该不会是叛逆少女，不服从家庭管理，跑出来自己开店的吧？”金景怡联想了一下，她的经济条件不错，加上她这脾气，很有可能。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唉唉，我就没夏姐姐这么勇敢。”
    “嗯哼？”
    听他这意思，其实也早就想跳脱出来了，也是，之前就老是听他抱怨，看得出来，他对房地产市场一点兴趣都没有。
    “夏姐姐现在开了几家店了？”
    “一家咯。”
    “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金景怡在外卖平台搜索过她的店铺，明明是销量前几的。
    “这个问题，过年那会儿跟顾学长讨论过。”夏伊娴把之前在店里讨论的话复述给他听了一遍，“他的建议是走城市合伙人路线，但是我跟夏老头提了，他没答应也没反对，不了了之了。”
    “选址装修这些，我擅长呢，你不喜欢，前期可以我来，后期我可以给你带团队哇，等公司成熟，我给你去挖专业人士带团队。”
    夏伊娴抬眼瞄了金景怡一眼，他这意思，是想入伙？
    “啧，怡少准备放弃房地产这块肥肉，跟我做餐饮管理？”
    房地产的资金滚动都是以亿为单位计算的，他要是跑出来，跟她从头开始创业，怕是想不开。
    “早就想跳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想好出来做什么。”
    “我建议你还是深思熟虑一下，这跟从零开始创业没多大区别。”
    “夏姐姐现在有什么初步计划没有？说来听听呗。”
    突然正经起来的金景怡，夏伊娴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他好像，是认真的？
    杜漫擎收拾着刚刚沈若瑶洗了一半的碗，回想着吃饭的时候她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她的日记里写下的心事，不禁陷入了沉思。
    楼梯走到一半，他给林瑾汐发了一条消息：“瑾汐，你跟顾沐宸吃饭的时候都会聊什么？”
    聊工作聊生活聊所见所闻，想到什么聊什么，轻松加愉快。
    甚至，连一碗皮皮虾都能变成一个话题。
    “什么都聊。”
    等于没说。
    “刚认识的时候呢？”
    “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
    杜漫擎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没什么意义，他刚和沈若瑶认识的时候，带她出去吃饭也是随口什么话题的，莫名，现在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吃完晚饭，顾沐宸走哪儿，林瑾汐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哪儿。
    “老跟着我做什么，嗯？”
    “干嘛，宸少有秘密，要找个没有我的地方嘛？”
    “秘密是没有，只是好奇你今天怎么特别黏我。”
    “嗯…就是想看你什么时候停下来有空，帮我看看明天穿什么好？”
    就因为这个？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他轻挑了一下她的下巴，故作正经地审问她起来：“怎么，顾太太要盛装打扮私会男人？”
    她顽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嗯呢。”
    “对方眼光很高，怎么办？”
    “嗯…打扮到他满意为止。”
    顾沐宸很喜欢林瑾汐这样的态度，她会重视他和她的约会，说明她在乎。就和上回他约她看电影一样，就算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和他依然会像谈恋爱一样去约会。
    生活，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来点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