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漫擎带着沈若瑶回到别墅时，吴敏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嗑瓜子。
    “妈，我们回来了。”
    “杜妈妈好。”沈若瑶在路上想了半天，到底是叫阿姨好还是叫妈妈好，最后折了个中。
    吴敏没直接应声，只是冷淡地说了句：“家里刚收拾过，别又弄脏了。”
    杜漫擎也懒得从中调和，直接带着沈若瑶上楼去了。
    沈若瑶本以为卧室里多多少少都会有林瑾汐生活过的痕迹，可她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他们才离婚不到一周，这里却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关于她的东西，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明明记得杜漫擎说，就算是分居，林瑾汐周末还是会回来住的。
    “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啦，我只是在想，这个房间好像只有漫擎哥你一个人住。”
    他轻呵了一声，不是好像，是根本就是。
    反正林瑾汐每次回来也是睡客房的，那个房间里的东西都还原封不动地在里面，她那天跟他从婚姻登记处出来以后完全没有要回来带走那些东西的意思。
    也是，林大小姐怎么会在意这些小物件。
    “不用看了，她不睡这个房间。”杜漫擎指了指对面那间客房，交待她说，“那个房间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许去碰，最好，就不要进去。”
    “知道了，漫擎哥。”
    不用他明说，沈若瑶也懂，那个房间是林瑾汐住的吧。莫名觉得有些酸涩。
    午后的阳光明媚，尽管外面的寒风依旧萧瑟，可完全不影响阳光房里晒太阳的两个人。
    “沐宸，今天怎么没看到梁助理？”
    “怎么，你惦记他？”
    “什么嘛，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林瑾汐知道他在开玩笑，把刚剥出来的核桃仁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闭嘴。
    “他说要回家相亲，我就索性给他提前放假回家过年了。本来想要张姨也早点回家的，为了照顾你，我就让她整个春节都留在家里了，给她三倍工资结算。”
    “顾总真大方，我也想给你打工。”
    “你要回家当全职太太我也没意见，零花钱一分都不会少你。”
    林瑾汐当然是开玩笑的。
    “我才不要当你家里的米虫。”
    “都依你，我只不过想告诉你，我会给你做好自由选择的经济基础，不会委屈你的。”
    “你就知道哄我开心。”她在躺椅上挪了挪位置，挑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沐宸，你去相亲过几个对象？”
    刚他说到梁书泽回家相亲去了，她就开始好奇顾沐宸的了。毕竟30岁的优质单身未婚男人，应该会很抢手才对，连她刚毕业的时候爸爸妈妈都给她介绍对象了，顾家长辈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因为没去相，所以才错过了你不是？”
    嗯对，她记得爸爸那天说了，当初给她介绍对象她不去，结果最后还是被顾沐宸给拐跑了。
    “你就算去了也没用啊，我还是会放你鸽子的，因为那次我也根本没去。”
    “彼此彼此。”
    冥冥中的缘分吧，命运还是安排了他们在这个更加成熟懂事的年纪相遇。
    “话说，顾总也老大不小了，之前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个人成家么？”
    “没有合适的理想型，为什么要成家？”顾沐宸握住她的手，来回摩挲着她的青葱白指，回答得很坦然，“宁缺毋滥懂不懂？”
    “道理大家都懂的嘛，可是你看身边有多少人都在将就。上学的时候谁对爱情没有过憧憬，口口声声说要嫁给爱情，但到最后到了那个年纪，就不得不将就了。”
    “但我相信我会等到我的爱人，在她出现之前，我不想说因为到了适婚的年纪就和一个看着还合适的人结婚。否则，你说，要是等那个她出现的时候，我是出轨离婚去追求真爱的好，还是出于责任而继续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呢？”
    在遇见林瑾汐之前，顾沐宸早就做好了准备，哪怕孤独终老，也不愿向将就的婚姻低头。又或者，在他心底依然留着对温如菲的执念，准确地来说，是对学生时代那种单纯真挚的执念。
    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理论上“适合结婚”的对象，否则，商业联姻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等的爱人，应是为纯粹的“我爱你”而在一起的，与外在的任何附加条件无关。
    这些年来顾沐宸偶尔也会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可是林瑾汐给他带来的悸动却是真真切切的，会让他产生想要和她共度余生的冲动，没有由来，毫无理由，但就是在靠近她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节奏。
    大概，这种感觉，写作心动，读作爱情。
    “那么，你现在是将就还是怎么？”
    “嗯～”林瑾汐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笑意嫣然，“暂时不将就。”
    “哦？暂时？”
    “那我要慢慢了解你的嘛。”
    “真是只难伺候的兔子。”说着，他就准备起身了。
    “哎我开玩笑的啦，沐宸你去哪儿？”
    “给你拿胡萝卜。”
    “……”真把她当兔子养啊？
    沈若瑶在房间里理自己的东西，时不时地看一眼对面的房间，杜漫擎已经在里面待了很久了。所以，林瑾汐就算不住在这，但自始至终也都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吧。
    杜漫擎很少进这个房间，因为林瑾汐不高兴他进来，此时他坐在落地窗前的大理石台面上，对着墙壁发呆。
    浅紫色的碎花床单整齐地铺在床上，枕头边还放着一只半身高的毛绒兔子，大概因为买来有些年头了，反复清洗后的兔子毛早已经没了什么光泽。
    在他眼里，林瑾汐一直都像个长不大的小女生，有时候娇气得有些作，可他不去哄她的时候，她自己生生闷气就会跑回来跟他和好，一直如此，他习以为常了。
    这只兔子还是她大学的时候缠着他买的，唯一她主动要求要他送的礼物。他知道自己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可是这不代表他就愿意接受她出手阔绰的“施舍”，每次她拉着他去逛商场，买完自己喜欢的东西后总喜欢拽着他进男装店买新衣服，他对这件事的抵触感，随着次数越多就越强烈。
    林瑾汐是觉得自己太穷酸会给她丢脸吧，又或者，她觉得这样踩着他的感觉特别有成就感吧。
    杜漫擎起身上前拎起那只兔子的耳朵，戳了戳它的脸，就好像以前点她的额头一样。
    他忘了第一次和她吵架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是她把他送的那条手链给弄丢了，她却表现得很不在乎的样子，是的吧，从那次开始，他们之间的裂痕就出现了。
    他把那只兔子放回了原位。至于林瑾汐为什么会留着这只旧得有些发黄的兔子，他也不是很能理解，明明按林大小姐的习惯，旧了就该丢掉买新的才对。她是看在他送的份上？可是明明她对那条丢了的手链完全不是那么在乎的态度。
    只是杜漫擎永远不会知道，这只兔子上浸染了林瑾汐多少的眼泪，倾听了她多少的心声，陪伴了她多少个不眠之夜。
    桌子上的花瓶里，上一回她带回来的满天星已经干枯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摆弄着桌上的那些小物件，用了没几次的口红，新拆封的面膜，不太戴的首饰……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红色的丝绒盒。他认得，且记得一清二楚。
    盒子里是空的，当然是空的。
    因为手链早就被林瑾汐弄丢了。
    但即便是空盒子，杜漫擎依然能够确信就是那个盒子。盒子上面的英文字母，混在这堆高档品牌里格格不入，不像是林小姐的手笔，是他送的没错。
    可是……
    她明明不在乎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