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瑶从杜漫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值上班高峰期，远远的，好几个同事正往门口走来。
    “那不是杜行长的车吗？”
    “沈若瑶一大早就跟杜行长在一起？”
    “啧，你装什么单纯，一大早在一起不就是昨晚上都在一起。”
    临近中午，罗娟来找沈若瑶，发现她不在位置上，顺口问了声她边上在位置上的几个客户经理：“若瑶呢？”
    “开完早会就跟杜行长跑客户去了。”
    “等她回来让她来我办公室拿一下实习报告。”
    罗经理前脚一走，几个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上了。
    “你们知道吗？今天早上若瑶是跟杜行长一起来上班的。”
    “他们俩不是全行人都知道。”
    “可是今天这么正大光明在行门口下车诶，这是要公开的节奏？”
    “公开？怎么公开，杜行长是有家室的人。”
    “什么？杜行长结婚了？这么大的八卦你怎么能藏这么久？”
    “他这个年纪结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总不能把杜行长已婚的事情每天挂嘴上吧？人家不得当我神经病。”
    “我本来还以为沈若瑶运气这么好，原来是当了个小三。”
    “若瑶太单纯了。”
    “谁知道是谁主动勾搭谁，指不定就是个绿茶婊。”
    沈若瑶回来的时候，感觉边上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也许只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若瑶，来一下。”
    “好。”
    她离开座位去了罗经理的办公室，背后两个人就在微信上私聊上了。
    “每次回来基本都是星巴克的咖啡，都不知道出去到底是跑客户还是约会。”
    “人家性格温柔，人又长得漂亮，年纪又轻，男人不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本来挺羡慕她的，今天知道杜行长原来已经结婚了，我突然有点无法直视他们俩了。”
    “行里这样的又不止他们一对，见怪不怪。”
    罗娟办公室。
    “坐吧。”
    “好。”
    沈若瑶心里嘀咕着，不是拿实习报告吗？看她这意思，还有别的事要谈？
    “你的实习报告用印已经好了。”
    “谢谢经理。”
    “若瑶，你进来以后，一直都是杜行长亲手在带你，本来是件好事。”
    听到罗经理谈及杜漫擎，沈若瑶莫名心里一慌，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她只能轻“嗯”了一声。
    “但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跟杜行长的私人关系。”
    “嗯。”
    私人关系…她现在和他的私人关系很微妙。罗经理这是在旁敲侧击地暗示自己和杜行长走得太近了。
    “你可能不知道，杜行长已经结婚了。”
    沈若瑶想说知道，又想说不知道。说知道，不就是承认自己在明知道他已婚的情况下，还不跟他保持距离吗？至于说不知道…她自己现在就是他配偶栏里的那个。
    偏偏杜漫擎特意交待了她管好自己的嘴，她也不知道告诉罗经理究竟合不合适。
    最后，她选择了保持沉默。
    罗娟见她不说话，也没从她脸上看到特别惊讶的表情，大约猜到她应该是知道的，于是就接着往下说了下去：“杜行长马上要调去分行了，要带走的人他也选好了。”
    “嗯。”她知道的，不是她。
    “你也好好整理下自己的业务，接下来都要靠自己了。如果业绩不好，等你拿到毕业证，行里也不会跟你签合同的。懂了吗？”
    “谢谢经理，我会好好努力的。”
    杜漫擎在办公室里，刚跟他准备一起带去分行共事的客户经理谈完话。他点开oa系统，在婚姻信息变更报备的页面，把林瑾汐的名字，修改成了沈若瑶的。
    林瑾汐，这个在他生命里本该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名字，最终还是要抹去痕迹。
    然而，叶落无声，雁过真能无痕吗……
    他和她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离婚那天。
    “瑾汐，该报备重大事项了。”
    林瑾汐收到这条微信，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杜漫擎什么意思，想再来刺激她一下？可他那天也看到顾沐宸出现了，自己表现得很狼狈吗？并没有吧。
    不过他这一提醒也挺及时，她确实把报备这茬给忘了。
    点开系统，删除了杜漫擎的名字，她酸溜溜地回了他一条：“谢谢杜行长关心，祝杜行长新婚愉快。”
    “瑾汐，我跟沈若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想说，自己其实并不爱她。
    “我没兴趣了解是哪样，我很忙，杜行长也请以业务为重。”
    吃了个闭门羹，杜漫擎搁下手机，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往椅子上一靠，思绪繁杂。
    沈若瑶很多时候其实和刚跟自己谈恋爱时的林瑾汐很像，相比较来说，她甚至更乖巧听话一些，没林瑾汐那么傲娇难哄。其实她身上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可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这些年栖息在他身边的女人中，沈若瑶和林瑾汐最像。
    大概还是，差了点爱情的成分吧。
    心动的时候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只有林瑾汐能给，甚至爱到恨的地步，也只有她能让他辗转反侧。林瑾汐是他的慢性毒药，这些年来他自以为已经在女人堆里磨炼得百毒不侵，却在她被顾沐宸牵着离开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她已经是浸入他骨髓的情毒，且无药可医。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把沈若瑶骗上床的了，总之，有了第一次，轻而易举地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可每次她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时候，他常常会有一种错觉，她就是林瑾汐。
    沈若瑶从罗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格子间里的议论声，但所有议论声随着她的走近，都纷纷低了下去。
    她知道大家在讨论什么，她是大家公认的杜漫擎会带走的人，但偏偏，她没被带走。
    是她自己选的。可她却什么都无法辩驳，只能假装没听到。
    “若瑶你别难过，大概是你长太漂亮了，行长夫人不放心你长期待在他身边，所以杜行长才不带你一起去分行的。”
    沈若瑶不傻，这话摆明了就是来讽刺她的。
    之前大家都装傻吗？还是今天突然集体知道杜漫擎已婚的事实了？她第一次感受到，做已婚男人的地下情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厚的脸皮。以前大家不说，其实也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因为杜漫擎的身份摆在那，他们才忍着没当面拆她的台吧。
    可杜漫擎要调走了，她自然而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曾经羡慕她的嫉妒她的，现在统统开始来看她笑话。
    可她能为自己辩解什么？什么都不能。就算她现在和杜漫擎成功登记结婚，被人知道也不过是可耻的小三上位吧。
    本天真地以为是一切好转的开始，偏偏事与愿违，这才是她真正噩梦的开始。
    刚开始实习的时候，她对职场的憧憬是美好的。可是杜漫擎的出现扰乱了她的轨迹，她的初心，甚至，抛弃了原有朴素的爱情。
    在爱情和金钱面前，她没能抵挡住后者的诱惑。
    有时候她特别嫉妒林瑾汐，那个林家大小姐，哪怕是离婚再嫁，都能比她过得好百倍。
    也许林瑾汐赢就赢在，她的底线。她出身优越，所以，她不会作贱自己。杜漫擎在外风流，她会跟他发脾气，但绝不会向他的这种行为妥协。
    可沈若瑶，明知他已婚，还是硬生生踏进了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杜漫擎现在拥有的，能给的，在林瑾汐眼里不足为谈，但对沈若瑶来说，却已经是高攀。因为贫穷，所以，不如林瑾汐那样富养出来的女孩经得起诱惑。
    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