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场沉沉的梦，沉重到她不想睁眼。然而有人在拍打着她的脸，有液体滚落在自己脸上，凉凉的。
    “馨雅，馨雅！”
    她听见了，是表姐的的声音。
    但是她不敢睁眼睛。因为她害怕，睁眼看见的不止是表姐一个人。这样屈辱的场景，她更希望自己已经死去。
    “馨雅！”乔乔没有死心。
    她的脸色也很苍白。她的手上，还残留着那男人头顶的血。
    “怎么办，临渊哥？馨雅不会有事吧？”
    果然，她不是只有一个人。她还叫上了莫临渊。她是来看笑话的吧，她叫上临渊哥哥，是想要让她难堪吧？
    她真的很难过。
    这样的人，是她的表姐。
    明明是表姐妹，却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她从小受尽冷眼，吃不饱饭，跟别的孩子抢玩具滚泥潭，而她的表姐，穿着好看的衣服，背着好看的书包，身边还有一个好看的人。
    她也尝试去接近那个人。可是他冷漠的眼神让她望而却步。那个好看的人，眼里也只有一个人最好看。
    莫临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不会。”然后莫临渊似乎蹲了下来。
    她眯着眼，悄悄地去看他们。
    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清醒。
    莫临渊蹲在地上，用干净的手帕擦拭着她手上的鲜血，他皱着眉，眼神里却满是心疼和宠溺，“不要怕，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人是我杀的。”
    不要怕？
    该被安慰的不应该是自己吗？自己还生死不知地躺在这冰冷的地上，身边还躺着一具肮脏的身体！为什么被安慰的成了她？
    夏馨雅忍着泪。
    “临渊哥，我没错，我只是在救馨雅，他要欺负她……”乔乔口里说着自己没错，心里却已经慌乱成一团。
    她也只是个小孩。她没有莫临渊那么强大，没有到能轻易接受一条生命被自己抹杀这一现实的程度，更不用说像莫临渊一样，冷漠地将那人的尸体搬开，冷漠地看着那些鲜血，冷漠地接受她杀了人的事实，还告诉她，不要怕！
    她知道莫临渊从小受到严酷冷漠的训练，也知道他家世不凡。但是她没办法像他一样，轻而易举地说，让他替她顶罪。
    她只是自卫，但是，杀人始终是错的吧？
    “旋旋，你放心，没事。”
    莫临渊的声音很温柔。慌乱的乔乔没有听出，但是装睡的夏馨雅听得清清楚楚。她不是第一次知道他对乔乔温柔，但是此时、此刻，听着他这样安慰乔乔，她还是觉得很讽刺。
    她决定不再装睡。
    “表姐……”她睁开眼，双眸溢满了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明明比自己还要慌乱的乔乔。
    乔乔一见夏馨雅转醒，赶紧问她有没有事。
    “疼。”她哭着，目光却放在莫临渊身上。她想要得到莫临渊的安慰。但是莫临渊好像并没有打算搭理她。
    天还下着雨。她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
    莫临渊却将衣服披在了乔乔身上。乔乔裹紧衣服，思虑再三决定先去找家里人来。
    “表姐，不要。”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就算不懂，也知道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是怎样屈辱的一件事，尽管她能保证，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别人呢？别人能相信她吗？
    她真的不知道。
    莫临渊看着她许久，然后才会乔乔道：“你回去叫伯父伯母，我在这里照顾她。”
    乔乔只以为夏馨雅是害怕没有人陪她，听莫临渊这样一说，便飞快地往家里跑，临走的时候，莫临渊还交代她，用他的外套挡一挡雨。
    夏馨雅很嫉妒，但是她也知道，乔乔好歹救了自己。
    而且，至少莫临渊留下来了。
    “临渊哥……”她学着乔乔的样子叫他。
    莫临渊皱着眉，觉得很不习惯。他往边上坐了坐，“不要学她。”
    夏馨雅一愣，立刻就知道他口里的“她”指的是谁。她的怒气一下子涌上来，不知道为什么莫临渊对她这样好，连别人学她的口气他都不允许。但是她没有立刻发作，反而是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往他身上靠了靠，“临渊哥哥，以后我是不是就不会有人爱了？大家是不是都会嫌弃我？”
    那个时候的她，早就学会了伪装自己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莫临渊看着外面的暴雨，随意道：“不会。”
    夏馨雅当然知道，他只是在担心她，所以连敷衍自己都很随意。
    “临渊哥哥，你帮帮我，不要让这件事传出去好不好？”夏馨雅的哭声让莫临渊有点心烦意乱。
    但是当他转过头，她委屈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像乔乔。
    夏馨雅跟乔乔是表姐妹，她们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只有注意看，才会发现，她们拥有很相像的眼睛。
    “好。”莫临渊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她。
    他们两人将那男人的尸体抬到一个水坑中，然后用杂草盖着。又用废弃的盖子接了雨水，冲掉了残留在地上的血液。她偷偷看他的侧脸，他认真的样子让她觉得，至少这一刻他是属于她的。
    但是这一刻，很快过去。
    乔乔带着大人过来。大人们怜惜地看着夏馨雅，夏东海和喻春平更是抱着自己的女儿痛哭起来。夏馨雅一怔，才知道乔乔已经将事情告诉了他们。
    她做了这么多，却还是功亏一篑。
    这些事，将会被传出去，成为别人今后的笑谈吧？
    她看着莫临渊，莫临渊却只看着脸色不好的乔乔。她心里一点点氤氲的难过让她疼得死去活来。
    她还小，但是从小的生活让她明白了很多道理。
    她此刻就明白，有的东西，它从不属于你，要想得到，就要毁掉它原本的主人。
    所以在乔乔发烧晕倒的时候，她也适时地晕了过去。
    可惜的是，在昏倒的一瞬间，她看见莫临渊抱住的人，不是自己的，而是有很多人围着的乔乔。
    多可笑，最后还是只有她自己。
    “旋旋！”
    “馨雅！”
    呼喊她的声音，只有她的父母。
    没关系，那只是现在。
    夏馨雅，你要活下去，你不用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但你一定要活得比乔乔好，你要将她所有的东西夺过来，你要活着证明，你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嘲笑。
    活下去，得到你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想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