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涎扛着她?眨巴了一下双眸,眼前仿佛浮出了一层画面一般,让徐梦的指尖都在不觉间向里收紧。
她咬了咬牙关,眸子里隐藏着一抹情绪,却被她全然抹藏,微微蹙眉,强忍着伤口拉扯的痛意,在江镇涎起身时,迈开步子下了车,额头渗出的丝丝细汗隐匿着。
见徐梦乖乖下车,江镇涎脸上的阴鸷才彻底消散,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向医院内走去,步伐却有意无意地放慢。
当然,徐梦却未曾注意到这一切,手慢慢向后伸着,扶着点腰跟在江镇涎的身后,步子相比于从前,变得十分的缓慢。
医院内出了值班的护士与一些医生,廊子上一边灰暗,灯光不曾弥漫至每一个角落,忽明忽暗。
徐梦走得愈发吃力,抬手捂着肚子,仿佛被人绞着肠子般疼痛难忍,终是被痛意搅乱了思绪,意识忽而间弥散。
“我……”四肢刹那间软了下来,缺了力气,徐梦紧蹙起了眉,欲要开口的话还未曾说完,便直直地倒在地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医院地板的冰凉。
再度睁开眼来,萦绕在鼻息地是浓厚的消毒水味,对于徐梦来说,熟悉至极,可却又让她眉头皱了皱。
天色灰蒙蒙的,似乎有要亮起的征兆,稍稍敛眸,便望见了那个靠在窗前的身影,让她心尖颤了三分。
在她的印象里,江镇涎从前向来不与烟酒为伴,可如今她已经若干次见他吸烟了,仿佛染上了瘾一般。
见江镇涎有转过身的征兆,徐梦迅速地将眸子闭上,装作那一副入梦的模样,未曾引起他的注意。
江镇涎将目光落定在徐梦那张小脸上之时,她仿佛是感受到了炽热的目光,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随即,那视线便缓慢地挪了开来,徐梦呼吸一滞,指尖微不觉察的向里收紧,听见那逐渐弥散的脚步声,心上缀着的大石头才算落下。
听见那病房门微微一闭,徐梦才稍稍掀开了眸子,眼底沉下一片暗影,藏着一抹截然笑意,忽没来由的便染上半分讥诮。
挺起脊梁倚坐在床头边,望见了手上插着的针管,徐梦敛了敛神色,吸了吸气,毫不思索地将那针管拔下。
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皱,迅速地踩着床边的鞋,拖着身子向前走,趁着江镇涎不在的间隙,大步向病房外走着。
她的衣服并非是病号服,而是极其普通的休闲装,简单的女款体恤和黑色运动裤,可此刻的她哪怕穿上那衣服,也仍是显得病态百出。
此时的医院人还不算多,她侧过脸向后看去,望见江镇涎不断模糊的背影,吊起了一颗心,终是在转角时放了下去。
她未曾坐着电梯,走到了安全出口处,瘦弱至极的胳膊附上了门把手,废了一股大力才将那门打开,脚步轻踩着下了楼,医院是老爷子住着的,她再为熟悉不过了。
摸了摸两边兜里空荡荡的一片,徐梦眸子黯淡了下去,六神无主的走在马路边,望着人烟并不多的路上,心抖了抖。
这里离江家和工作室的步行距离都不算近,她此刻又身无分文,想到如此,徐梦讥诮的扬起了一边的唇角,眼底潋滟着一片狼狈之意,讽刺般的似笑非笑着。
此刻,她真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那个家,有她的父母,有她的哥哥,却有一身的束缚,这个家,有她曾经妄想一生的追求,却没有她的真爱。
徐梦敛下了眼睑,呼吸声极度轻缓,一双闪着光的眸子刹那冰凉得彻底,眼角染上了一片湿濡,湿了那乌黑卷翘的睫毛。
脚步灌了铅一般,沉重到迈开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气,身体里储藏的能量仿佛在那一刹那变得极其稀少,力气仿佛全然被抽空。
忽的,身子不听使唤,乏力至极,她牵逞地拖着身子,慢慢向前走着,身旁呼啸而过一辆车子,她的身子也伴随着那车的前进,倒在了地上。
只是那双眸子,仍是无力的眨巴了一番,仿佛极度的疲倦,她努力的睁着眼,可怎么也撑不起眼皮上的千金重石。
烈日灼灼,有人见到这幕急忙围了上来,人越来多,似乎连空气都稀薄了起来,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徐梦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无助,痛苦像一弯无尽的深渊,张开大嘴奋力地吸附着她,越挣扎竟然越陷越深。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正从远处走来,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徐梦禁不住张开嘴巴,她想叫江镇涎的名字,可身体实在太虚弱,字卡在喉咙里生生念不出一个字。
马路那边,江镇涎英朗的眉头微微蹙着,此刻的他心急如焚,心中压制着的不安似乎要见他彻底吞噬,他讨厌这种无助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却因为徐梦的存在,无时无刻地不在折磨着他。
他必须要冷静下来,现在徐梦病没好就偷偷溜出医院,如果遇到危险,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在马路上环视一圈,大脑一片空白,最终终是往这边看了过来,一瞬间徐梦濒死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她看着江镇涎,多么希望他能来到她身边。
可是呢?他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徐梦原本破碎了心此刻如同被碾成了碎粉。
她分明看到江镇涎看了她一眼,可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她知道他不爱她,可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他连这么一点关怀都不舍得施舍给她吗?
徐梦紧咬住后牙,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冷汗涔涔,却不及心中半分,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再抑制不住,从眼眶坠落而出,落在地上顷刻便被蒸发不见。
或许江镇涎从来看到过她付出吧?毕竟被这家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融入过,奢求太多只会难过。
徐梦嘴角扯起一丝苦笑,她实在太累了,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她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黑便仅有的一点儿神识也散了,整个人昏了过去再无半点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