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抵达广场的前一刻,顾思意被机场保安用电棒击晕。
如果他早十分钟,正好会看到顾思意努力地在风雪中点燃心型烛火的情景,可就这么凑巧的,他偏偏晚了那十分钟。
沈凌风看到那一地被踩得碎裂的蜡烛,几个清洁工正在清理,他走过时,还踩到了好几个。
顾思意就躺在附近的长椅上,椅子上挂着一把歪歪斜斜的伞,风吹得那伞掉下去,罩在顾思意的脸上,那小贩走过去,把伞又拿起来架好。
所以,沈凌风的目光往长椅上看过去时,正好看到小贩挡着的背影。
所以,沈凌风以为自己被放鸽子了!
沈总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公用电话,微微地蹩眉。
他的手机很高端,陌生来电会自动识别城市,而同城的地方,会自动识别地方。
这个陌生来电,识别的地址是:b市,路荣机场。
猜到这个打来电话的人会是谁,但他没有接听,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手机在他的手心里鸣叫着,一声,两声,三声……
冷战期间,顾思意是打过来很多电话给他——可每个打来的电话,时长都不会超过5声。5声内,当他没有接听,她便挂断。
五声,六声……
今天,居然破了五声的记录!
沈凌风的眉头猛地蹩紧,心口微微提起,生出一股期待。
他很想知道,她对他的耐心究竟有多长?
七声,八声……
手机一直在他的手心里响着,每多一声,他的心就抽紧一点,就温暖一些,对她连日来积压的火气和不满都消退一些。
这手机铃声仿佛变成了世界上最美丽的音乐,那么悦耳。
飞机场附近的公用电话亭里,顾思意哆嗦着,心中不断地在祈祷着。
沈凌风,接电话啊,沈凌风,拜托你接电话啊。
仅有的两个硬币,她拿来给沈凌风打电话了。
好冷,身体冰冻得快要僵掉了。
每呼出的一口气都沉重而难受,身体明明冷,却感觉是滚烫的,她知道自己又发高烧了。
她冷得握着电话的手都快抓不稳,方才每摁一个号码,都是颤抖的。
眼泪,一颗一颗地滚下来,烫过她冻得失去知觉的面孔。
沈凌风是不是永远都不想再接她的电话了……永远都不要再原谅她了……
当响到第十二声的时候,电话自动挂断。
顾思意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挂上电话,盯着投币口良久,并没有会吐币还给她的动静——
这种时候了,连电话亭都欺负人啊!
“吐钱啊,快把钱还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啊!”
顾思意无力地用手拍打了几下,冰硬的手摔在硬邦邦的电话机上,她也不懂痛感。
真应验了那句话,人倒霉就连喝凉水都塞牙么?!
搭公车回家的硬币也没有了,怎么办,她身无分文,要怎么回家?
走回去么?
这个机场离家里那么远,何况路也不认识。
打的吧,等到了家里再付钱!
顾思意僵硬地抬手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就要离开电话亭,就在这时,公用电话响起铃声。
顾思意愣了一下——
电话铃声尖锐地响着,催促她快点接电话。
顾思意诧异着,抬了抬沉重的胳膊,再次拿起冰冷的话筒。
“喂?”当沈凌风低沉的嗓音在那一头响起的时候,顾思意好不容易克制的泪水再次聚集,不停地往下掉着。
“喂,说话。”
顾思意尽力稳着情绪,知道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简直太丢人了。
可是开口时,声音还是破音了,沙哑的,带着哭腔:“沈凌风……”
沈凌风立即就听出不对,声音温和了几个调,低沉的:“怎么了?”
他的关心,仿佛是催泪剂……
一听到沈凌风这么温柔,她就怎么控制都不行,一边直掉泪一边委屈地说:“我……我一直在机场等你,你什么时候来……”
“上午我去过机场了。”他说着,夹着电话,开始收拾东西,拿车钥匙,准备出门。
顾思意低声应着:“嗯,对不起,我等得睡着了……手机又丢了……”
“睡着了?”??????“嗯。”
那种喧哗的地方也能睡着?!在哪里睡的?
沈凌风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在机场等到现在?”
“嗯,刚刚才醒……”
沈凌风一手挽着大衣,一手握着手机,雷厉风行地走出办公室,走出工作区,走进电梯,因为焦急,摁键的手点了几下,嫌电梯关门的反应太慢。
沈凌风赶到机场时,顾思意还在那个电话亭里。
她冷得不断地哆嗦,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面色苍白,嘴唇铁青。
沈凌风开车来的一路,都没有挂去电话,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现在,沈凌风站在风雪中的电话亭外。
顾思意背对着他,还在傻傻的握着手机,低声呢喃着什么。
其实此时的顾思意,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
她的体温越来越高,身体却越来越冷,脑子里像倒刺地长着无数的冰凌,戳着她的血管,让她的思绪极尽崩溃。
她完全不知道在跟沈凌风说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仿佛一个梦游的人。
然而,她心中却有一个执念,不能晕倒……
无论如何,没有看到沈凌风之前,她都不能晕倒,不能放下电话听筒。
沈凌风看着她哆嗦瘦弱的背影,心口,猛然一窒。
握着手机,他一步步朝电话亭走进。
修长的腿,黑色的皮鞋,踩在雪白的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抓住电话亭的门把手,猛地拉开,外面的风雪夹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朝顾思意扑进去。
顾思意更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什么,僵硬地握着听筒:“沈凌风……”
“嗯。”沈凌风的声音从听筒里和身后一起响起。
下一秒,她的身体被攥进一个炙热滚烫的怀抱里!
沈凌风刚触碰到她的身体,便狠狠地皱紧了眉——她好冷,冷得仿佛是一块寒冰!
“怎么穿成这样?”他握着她单薄的肩头,恼火地低吼道,“你是白痴吗,这样的天气,你穿得这么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