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林欣佳就来到了公司。
    人不是很多，还没有开灯，公司半数笼罩在昏暗中，像是多了层遮羞布，早到的员工有些懒散地倚着靠背，翻阅着书籍，刷看着手机，聊点儿正事时也没有平常紧张窒息的氛围，而是略带玩笑的形式。
    老实说，林欣佳很喜欢这种模式，这样往往能激发出员工更多的潜能，可惜若是习惯了这种氛围，以她现在的能耐或许还压不住他们。
    “在想什么呢？”
    有人突然戳了戳她的脸颊，把她吓了一跳。
    林欣佳连连后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她看见正笑眯眯的谢凯，他半张脸隐在昏暗中，有些看不真切，深邃的五官在此刻格外瞩目，像是这世上最精致的雕塑，一笔一划都是工匠精心雕琢的。
    她直接愣了下。
    以前好似从未发觉谢凯的五官竟也是极好看的，似乎是因为他以前总是脏兮兮的，也没个正形，看着也就有些邋里邋遢了。
    林欣佳心里有点喜滋滋的意味，可还没仔细品尝就被旁边的几个员工的起哄声打断了漂浮的心思。
    她赧然，刚想板起脸，用老板的威严吓退他们，可谢凯却轻巧地挡在她的面前，还双手抱臂，扬起眉头，一脸笑意地望着那几个员工，还说：“小点声儿，你们林总会害羞的。”
    员工们的起哄声又大了，林欣佳脸皮薄，被这么折腾一下连耳根都通红了，整个跟熟透的虾似的。
    谢凯也没有解围的意思，甚至和员工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还回答了些生活上的问题，甚至还有，有钱人是不是不去大排档这种奇葩问题，谢凯都回答了。
    有一个员工突然望着林欣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问：“林总在家是不是也这么严肃的？”
    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仔细琢磨，这不是变相暗示林欣佳平常总是太过严肃了吗？
    林欣佳皱了皱眉头，她倒不是为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生气，而是真的在审度自己平常的态度是否真的太过刻板，以至于员工在她的面前都无法放松，只有谢凯来的时候，氛围才会好一些。
    可那员工却瞧见了这一蹙眉，以为自己是闯祸了，急忙摆手，三连否认：“也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其实我刚刚那问题真没什么，是我太八卦了，林总别生气。”
    林欣佳默了默，她在想措辞回答这话。
    谢凯偏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笑，抢在她前面说道：“她生什么气啊，平常你们林总在家就很可爱。”
    员工被他吸引了目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可爱？”
    他们知道林欣佳是很美，但距离可爱的词是否相差偏颇呢。
    “你们觉得你们林总怎么样？”谢凯故意眨了眨眼，有暗示的意味。
    员工们收到了信号，开始吹起了彩虹屁，“人美声甜能力强。”
    “管理员工一套套。”
    “在她手上的项目全都不怕有问题！”
    林欣佳：“……”
    她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谢凯究竟想做些什么。
    谢凯也朝她眨眨眼，他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林总啊，有时候会有些小迷糊，比如丢东西什么的。”
    “林总看起来是个很谨慎的人。”
    林欣佳也觉得，她不算是十分严谨一丝不苟的人，但也足够谨慎，哪有谢凯说的问题。
    可谢凯却说：“真的，有一天早上她就落下了包包在家，还得我送来公司。”
    林欣佳：“……”
    她已经知道谢凯在说什么了。
    是说那件事。
    她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暗自在背后掐了谢凯的腰窝一下，谢凯立刻嗷了一声。她怔了下，刚刚她用的力道并不大，而且平常这代表警告的意思，他也都习惯了啊，怎么反应还这么大？
    谢凯摸了摸自个儿的腰，拧巴着脸，有些委屈地说：“你们看。”
    员工瞬间都笑了起来，连连打趣。
    林欣佳听着听着，也回了几句。
    她和员工之间的氛围，从没有这么好过。
    时间踏到早上九点，上班时间，员工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林欣佳也推着谢凯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谢凯就拉着自家老婆的小手，垂眸看着她。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这波操作多少分？”
    “你就贫嘴。”
    林欣佳推了一把谢凯，话虽是犟的，可那语气分明含着几分笑意，就连瞳孔里流转的眼波都藏不住了。
    谢凯盯着她一会儿后，她破功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要怎么感谢我？”
    林欣佳敛起了笑容，看了他一眼，“咿”了一声，“你是这样的性格吗？”
    谢凯反问：“那不然我是怎样的？”
    “我也不知道。”
    其实两人结婚这么些年，对对方的了解也就那样，原本还在林家的时候甚至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还是离开林家之后，才逐渐变得亲密起来。
    说来也是神奇。
    “那以后慢慢了解就是了。”谢凯凑近了些，蹭了蹭林欣佳的肩膀。
    林欣佳垂头嘀咕了句：“可你刚刚那样说我还是很没有面子”，想借以掩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谢凯挑眉，他一字一句地回答：“作为管理者，需要的不仅仅是靠施压、威严、钱财去指示人办事，还需要掌控人心，诚然，只做到前者的或许也能成功，但高强度的压力与环境，迟早不是将别人压垮就是搞垮自己，实在没有意义，只有做到后者的人，才能真正成为至高无上的管理者。”
    林欣佳听得一愣一愣的，仰着头看着他，久久未能回神。
    谢凯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她：“听懂了吗？”
    她缓慢地点点头。
    可转念一想，他不是没读过书，也没管理过企业吗？怎么会知道这些？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林欣佳好奇：“你从哪知道这些的？所以刚刚你是帮我立定人心？”
    “看电视看回来的。”他笑了笑，“就想你别太紧绷，压力太大并非好事。”
    林欣佳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这么一说倒也说得通，虽还有些奇怪。林欣佳以为是最近压力大了，才有些疑神疑鬼的，于是也就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