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很爱喝酒。有一个报社记者还说她是醉酒的红脸猩猩咧。”经理露出亲切的笑容回答。
“她看起来喜欢吃冰淇淋,所以应该也喜欢甜食吧?”
“是啊,她自己都说她是冰淇淋通了。但是她喜欢的甜食,好像也只有冰淇淋而已。”
“年糕红豆汤那种的呢?女人好像都对那种黏黏软软的东西……”
“这个嘛,年糕红豆汤好像就……”
“所以说,除了冰淇淋之外,她对其他甜食都没有兴趣啰?”
“是啊,就算是冰淇淋,她以前好像也没有这么喜欢吃。是从今年十一月初左右开始的……”
“……是说她的喜好发生变化了吗?人一旦失恋,有时候会连喜好的食物也跟着不同。”听着他们的对话,上野的表情变得不耐烦。大概是又回想起今井抢走淑子的旧伤了吧。
星影龙三无视上野的表情:“这样说吧,解决这件案子的关键,也就是阿基米得所说的支点,就是幻斋不见的短剑。那把沾染了莉露的鲜血,被丢在灌木丛里的短剑,是破案的重要关键。以这一点为根基,若能好好把握住并推理下去,马上就能够知道我们一直在追寻的那位谜样人物x到底是谁。x走出贝沼家的玄关之后,途中绕到杜鹃树丛去把短剑丢在那里。这是事实。但是如果因为这样,认为凶手这种做法是‘因为如果凶手拿着凶器走出去,在路上就会被人发现,所以为了避人耳目,才把短剑丢到杜鹃树下逃走……’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很遗憾,截至目前为止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但这就是那位x所希望的。为什么呢?因为当我们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把案件真相扭转一百八十度了。也就是说,我们会把不是凶手的人当成凶手。这就是x的目的。换言之,x想嫁祸给某个特定人士,不用说当然就是今井,凶手嫁祸给今井,并计划把今井推上绞刑台。”
淑子害怕地缩起身子。经理和幻斋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瞄了上野一眼,他则是不知不觉让香烟掉到膝盖上,再慌张地拍熄火星。
赤仓传造赭红色的脸油亮亮地发光,他一直盯着星影瞧:“星影先生,也就是说x恨今井,同时也恨莉露啰?”
“这个嘛……”星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淡地轻轻闪过,“我想说的是,x在要走到贝沼家的大门途中把短剑丢弃,这件事虽然是事实,但却不能断定是发生在案件发生之后才做的。”
“你、你说什么?那把短剑,是从案发前就被丢在那里的吗?那、那也太奇怪了啊。凶手要从现场离去时丢掉凶器,星影你之前不也如此认同吗?还是你要说,被丢掉的短剑还会咻地飞起来,刺进入浴中的被害人胸口,然后再飞回去,掉在杜鹃树根附近?就算是魔术师幻斋先生,也没有办法做出那么厉害的事吧?”
幻斋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看着田所。
“怎、怎么可能有那种蠢事……”
“因为还没做出正当解释,所以看起来才很蠢。x走出贝沼家的玄关并丢掉短剑,这是事实。而在那同时莉露还活着,也是事实。”
田所看来一时之间想不透。星影无视于他,环视在座众人,“你们有听过redherring这个字吗?”
“redherring?是红色鲱鱼的意思吗?”
“不是,是熏鲱鱼。田所,英文有一句话叫做‘丢出熏鲱鱼’,意思是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那个熏鲱鱼又怎么了吗?”
“那把染血短剑就是一片熏鲱鱼。你把焦点放在那把短剑上,于是就朝着完全错误的方向进行了。”
“我是不懂什么红鲱鱼、白沙丁鱼的啦,可是那把短剑,上面的确有莉露的血啊。这样一来,在刺杀莉露之前就先把凶器丢掉这个想法,不就自相矛盾了吗?”
看着田所一脸难以信服的表情,星影微笑起来,换了话题。“警方,不,不只是警方,除了我和x之外的所有人,都对于x究竟如何锁上浴室的门闩,或是x究竟如何从密室里逃脱这一点,感到非常有兴趣。不过那个谜团应该光凭我刚才的说明就足以解开了。只有一种解释。好啦,想想吧,明白了吗?还不懂吗?”
星影龙三像往常一样,脸上挂着坏心眼的笑容。上野茫然张着嘴巴;幻斋盯着垂挂在墙上的胸罩,频频咬着小指指甲。
11
“我想不透啦。可以快点告诉我们吗?我们好像在接受精神拷问一样。”经理说。星影一边摸着鼻子下方的科尔曼胡,点点头说:“那么,就把案件关系人的名字一一念出来看看。”
“我吗?”
“不,不是你。”
经理松了一口气说:“那是幻斋吗?”
幻斋的眼神变得很神经质,提心吊胆地看着星影。
“不是。”
“是上野吗?”
“不是。”
“这样说来,是我吗?”传造用力抓住周刊杂志。
“不是。”
“那,是我?……”
脸色苍白的淑子想要站起来,但好像全身无力,又跌坐回椅子上。
“不是。”
“那,不就,果然……”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
“不要会错意了,今井不是凶手。”
“那不就没有人是凶手了吗?”田所警部提高嗓门说。星影噗地笑出来:“你漏了一个人喔。”
“啊?谁?是谁?”
“刺杀莉露的……”他简洁扼要地说:“就是莉露。”
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无法认同的神情。“可是……莉露是被害者对吧?”
“对。她是被害者,同时也是加害者。”
“这样说来,莉露她……”
“是啊,是自杀。因为今井投向淑子的怀抱,残留的爱变成百倍的恨,于是想要硬拖着今井和她共赴黄泉。”
“可是、可是,不可能。第一,如果是自杀的话……”
“好啦先听我说,田所。你应该听过一则寓言,一只黄蜂不停螫一条蛇的头,蛇于是让车轮辗过牠的头,让黄蜂与牠同归于尽。伊索在二千多年以前,就已经洞察这位脱衣舞者的心理了。”
“……”
“当我从淑子小姐那边听到这个密室之谜的时候,立刻就解开了。除了自杀之外,没有可以消灭凶手的方法。然后我到贝沼家去,寻找可以为我的假设背书的证据,于是找到了两个。其一,是她手提包里面的电车月票。那是从十一月十二日到十二月十一日,为期一个月的月票。但是啊,蔷薇座在这个剧场里签的是为期一年的演出契约。所以她当然应该要买一年或六个月的月票才对。但是她却买了一个月的月票,这是为什么呢?答案很简单,因为她知道,就算她买了更久的月票也只是浪费钱而已,她这想法不言而喻。可以解释为,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个月内就会走到尽头,因为她已经有了自杀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