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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但是,在人类的内心深处,都潜藏着对破坏的喜好。即使对幻斋的神技鼓掌叫好,但观众的下意识中还是期待看幻斋会不会不小心失手,将短剑射入莉露白皙的身体,然后鲜红的血汨汨流出。
    这个表演就是抓住这种心理,而且做得很漂亮。将最后一把短剑拿在手中的梅菲斯特,一边做出夸张的动作一边咏唱咒语,从容不迫地面对着莉露,接着白刃一闪,转眼间短剑就深深地刺进莉露的胸口。这当然是利用光线做出来的效果,不是真的刺进去,但是莉露一边流着鲜血,一边让身体抽搐扭曲,表演临终前的苦闷舞蹈,这些都让观众看得胆战心惊。没多久打击乐器的声音渐强,剧情达到最高潮时,舞台上的布幕也放下来了,但观众有好一会儿都呆得忘了要拍手。
    如此逼真的特技与莉露性感的舞蹈广受好评,使得进入日比谷发展的蔷薇座比在浅草的时候更加受欢迎,还签了为期一年的专属演出契约。
    之后回过头来想,那件被认为是案件的前奏曲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是莉露与嘉六那次吵架过后第三天,也就是十二月一日。在出演前十分钟左右,莉露到附近的蛋糕店买冰淇淋,她打开纸盒,拿出装在蛋卷杯里的冰淇淋,一一分给在休息室里的人。“真奇怪耶,莉露。怎么会想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吃冰淇淋……”
    经理江利辉彦很冷似地缩起脖子,把椅子拉到暖气旁边。他缓缓靠在椅背上,一边烘暖背部,一边慢慢地舔着那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冰淇淋,下垂的眼角露出笑意。和这种行业不相衬,他是个稳重又品行端正的男人,大家也都知道他对妻子很好。
    “你这外行人不懂啦,本来就是这样的啊。一般都是在冬天吃冰的。”
    “喔,是这样的喔。这样说起来,盛夏时一边流汗一边穿铺棉和服,也是一般人会做的事啰?”说这话的,是穿着梅菲斯特装扮的幻斋。他身材既高挑又健壮,非常适合这个角色。
    “哎唷,讨厌啦,你真会挖苦人……”莉露的心情很好。她从鼻腔发出撒娇的声音说着,粉拳槌了幻斋一下。幻斋笑着耸耸肩膀:“唉呀——好痛痛痛,打我是要钱的。”
    “给你啊。”她拿一个纸盒给这个贪心的魔术师,幻斋打开盖子,拿出一杯冰淇淋之后,有些疑惑地歪着头,一直看着盒子里面。
    “里面还有这个东西。这是什么啊?”他把东西拿出来打开,是一张上个月某杂志的卷首页,刊登的是莉露的凹版相片。她摆出自豪的煽情姿势,露出娇媚的笑容。
    “无聊的恶作剧吧。”
    “怎么了?”经理过来看。
    莉露胸前,插着一把铅笔画的拙劣利刃,而且画图的人想得很周到,大概是想画血吧,上面还涂了红色的墨水。
    “黄色的恶魔,那是啥?”经理指着照片下方,大概是从杂志或报纸上剪下来,大小不一的字,歪七扭八地贴在上面。
    黄色的恶魔……
    “谁啊,干这种事!”莉露冷不防地尖着嗓门说,然后把纸抢过去。她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似的,脸颊也痉攀抽动。她这气势让另外两个男人不禁向后退。
    “我不知道是谁。”
    “如果写的是‘黑色的梅菲斯特’的话才会是我……”
    “太残酷了,这种恶作剧!”
    站在当事人立场来看,实在无法一笑置之。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语尾也在颤抖。
    “不要太在意啦。人红了之后,难免会有很多人眼红来骚扰。”经理说。但是之后他才会明白,这并非单纯的眼红骚扰而已。
    舞台那边传来曼波舞的音乐。快要到最后一幕了。幻斋站起来准备。他拿起挂在墙上的斗篷并披上,打开柜子的门拿出大马士革式镶嵌的厚刃短剑,并排放在桌上。一把、二把……五把、六把……八把、九把……
    “奇怪,少了一把。是谁拿走了吗?”幻斋纳闷地问。
    “少了一把?会不会是你数错了?”
    “不,这里只有十一把。”幻斋微弯下腰,看了一遍桌子底下。经理也一起弯腰在地上找。但是到处都找不到那把不见的短剑。
    就在他们找烦了的时候,演出助理上野三郎那颗土里土气的头探进来。他的头发没有抹油,发线很高,眼镜滑下来挂在鼻头上,被人称为“阿三的鼻眼镜”,在蔷薇座是很有名的。
    “莉露,要上场了。幻斋大师也是。”
    “喔,你有没有看到短剑?”
    “没看到,怎么了吗?”他回答了之后,幻斋用放弃的语气说:“没有,没看到就没办法了,就拿十一把吧……”幻斋说了之后,走出休息室。
    莉露没有说话,带着希望事与愿违的眼神,毅然站起来。日后得知出事了的时候,经理喃喃地说,她看起来很没精神。莉露就这样沉默地走上舞台侧边。
    第一个发现事情有异,并打一一o报警的,是包养金主赤仓传造,他所说的话依次整理如下:青森的土木工程比预定日期还早三天结束。传造提着行李箱在上野车站下车之后,想直接去拜访莉露。最近有到朝鲜进行慰问之旅的美国艺人顺道来日比谷剧场展开为期两天的公演,这是从很久以前就定案的事。今天晚上正好是公演第二天,莉露应该也在家里悠闲地休息。
    传造想要出其不意地去拜访莉露。他最近正怀疑莉露。因为她是个靠肉体生活的女人,有很多机会可以和男人乱搞。传造也知道她对自己并不忠实,也不是什么纯真的女人。不知是否这种心态作祟,传造觉得莉露对他的态度与以前不同,好像对他腻了。这次他去青森出差时也是,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说希望他能够早点回来。他无法不在意。传造虽然是个粗野的男人,但这种男人也常常很执着。如果莉露有了别的男人,他应该没有能够一笑置之的度量。
    他抬头看时钟,八点四十分。列车因下雪误点,延迟了十分钟。好想赶快到莉露家去,泡个热呼呼的热水澡,喝一杯热酒再沉沉睡去。如果她家里有男人的话,那没什么好说的,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变得干劲十足,往出租车招呼站走过去。